第1467章 南疆變故(十)

      高陌這個建議也有些意思，高務實一聽就懂。

      但他卻搖了搖頭，道：“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頓了一頓，繼續道：“對馬六甲發起進攻之事芷汀早有準備，既事已將近，自不可能繞過她來進行。她代我總攝南疆諸事，我沒有理由不問她有何安排。

      陌叔，這與黃應雷之事不可混為一談。你現在就去，以我名義致函定南，問定南方麵對此有何詳細規劃，各項準備又做到了什程度。此函同時轉送南洋艦隊，讓高璟回話。”

      高陌躬身應命而去。

      等高陌一走，劉馨見高務實朝她看來，不由得聳了聳肩：“疏不間親，看來是我多嘴了。”

      高務實沒有理會這句話，反而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你對我族中的親屬似乎並不放心？”

      劉馨雖然嘴上說“疏不間親”，但看來她並不真的很擔心這個問題，聽見高務實這樣一問，不由撇了撇嘴：“你要讓高瑞雛去做朱文正嗎？”

      高務實不禁一滯。

      朱文正，這個文正不是諡號，是他的名字。此人乃是明朝開國名將，明太祖朱元璋的侄子，朱元璋集團的核心人物。曾任全軍最高衙門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他的父親是朱元璋的大哥南昌王朱興隆。

      朱元璋起兵時，朱興隆早已去世，朱興隆的妻子王氏帶著兒子朱文正依附朱元璋。朱元璋把朱文正當做自己的兒子撫養。朱文正勇猛善戰，隨軍渡江時，攻下集慶路。因屢立戰功被升為樞密院同僉，朱元璋問他：“想當什官？”朱文正回答說：“叔父成了大業，何患不富貴。先給親戚封官賞賜，何以服眾！”朱元璋聽了很高興，更加喜愛這個侄子。

      元朝至正二十一年，朱元璋改樞密院為大都督府，任命樞密院同僉朱文正為大都督，節製中外諸軍事。及再定江西，鎮守洪都(南昌)，屏翰西南，非骨肉重臣不可以守。

      陳友諒帶六十萬大軍圍洪都，朱文正數度摧其鋒芒，堅守85日等到太祖親自率兵來援，陳友諒撤圍退入鄱陽湖，與朱元璋對峙。朱文正又斷陳友諒糧道，友諒遂敗。再派遣何文輝等討伐未附州縣。平定江西時，朱文正居功多。

      朱元璋還京後，大大地賞賜常遇春、廖永忠及諸將士金帛。而朱文正有大功卻暫未封賞，發怒，遂失常度，任部將掠奪其下妻女。

      按察使李飲冰上奏朱文正驕侈觖望，朱元璋遣使責罵。朱文正懼怕，李飲冰又上奏朱文正有異心。

      朱元璋立即坐船到城下，召朱文正來。朱文正倉卒出迎，朱元璋問：“你打算幹什？”遂押回京城，馬皇後勸解說：“此兒隻是個性剛強，無其他。”遂被免官軟禁於桐城，沒多久就去世了。

      這些事高務實當然很清楚，是以劉馨把朱文正的事套到高瑞雛頭上之後，高務實頓時心中凜然。

      劉馨見他沉默不語，幹脆又道：“你以高瑞雛為暹南巡閱使，這本來沒什，畢竟你三弟高務勤早做到了安南六鎮總領。可他們兩人並不一樣，高務勤是你同胞弟弟，高瑞雛不僅低了一輩，而且隻是堂侄。

      高務勤那邊，你沒有做出多少特意的安排；高瑞雛那邊，你卻偏偏讓木薩利那個柬埔寨降將與他搭檔。若說這沒有考驗他的意思，我是難以相信的。

      而這考驗，與朱元璋不賞朱文正江西大功卻偏偏又有異曲同工之妙……高司徒，你這做難道不是因為怕高瑞雛心態膨脹而走上邪路？”

      高務實這次沒有繼續沉默，反而笑了起來：“你怎知道我不是怕他功高蓋主？”

      “功高蓋主？”劉馨也笑了，但同時搖了搖頭：“怎蓋？別說京華由你建立且一手掌控，就算這次讓他平定馬來半島又如何？

      他是暹南巡閱使，但暹南鎮守使卻是木薩利。他管的是政務，木薩利才是管軍的，即便打下馬來半島，論功隻怕也是木薩利第一吧？

      更何況，哪怕把征服馬來半島的功勞都算在他高瑞雛頭上，他的功勞能比得上尊夫人？別說比不上她，恐怕連我都比不上——這你也有必要擔心他功高蓋主？

      所以歸根結底，你是在擔心他心性不穩，有可能恃功而驕，到時候你是殺他，還是將他像朱文正一樣軟禁至死？這兩種局麵你肯定都不想看見，所以我說這次南征不能單讓暹南負責。”

      高務實平靜地問：“那為何你又不同意讓芷汀去？別提什‘天無二日’之類的緣由，你知道我不會認可，而且那也不是你的一貫想法。”

      劉馨挑了挑眉：“我有什一貫想法？”

      “嗯？”高務實也以挑眉回敬，道：“你不是一直堅持平權？”

      “哈，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劉馨搖頭道：“即便在這個時代，皇帝和皇後也號稱互為敵體。然而曾幾何時，是由皇後來決定誰做皇帝的？隻有皇帝決定誰做皇後。

      我有平權思想不代表我漠視現實，而南疆的現實是什？是京華由你一手締造，而你在政治、軍事、科技等絕大多數事務上必然是最具眼光的人。你的目標我既清楚也很支持，故而一切可能對你形成威脅的情況，都在我的反對之中。

      我和黃芷汀的關係很複雜，我知道她有利用我的意思，但我也同時知道，她的利用並非站在她個人的角度出發，反而是站在你的角度來的，這也是我依舊能和她成為朋友的關鍵。

      不過即便如此，在黃氏宗族依舊強大的前提下，我也不認可你做出某些會讓她繼續提高威望的決定。你在一日，她或許永遠不會考慮背叛你，可你若是不在了呢？你怎能斷定，她為了高淵會做出什事？

      如今你沒有其他的兒子，這個想法看起來似乎是過慮了，但我想你不會隻有這一個兒子吧？你或許會說，將來南疆也可以如大明一般，嚴格按照立嫡立長的規矩來辦，但我想南疆的局麵與大明恐怕很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