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戰爭序曲(十一)兩場仗
日月穿梭,時光如織。塞北的密布戰雲並不能直接籠罩京師的天空,大明的北京依舊如平時一樣,享受著秋日的涼爽。
但這樣怡人的平靜很快被兩封塘報打破,宛如在平靜的湖麵扔下一顆石子——不對,是砸下一塊巨石,掀起了令人震驚的波瀾。
第一份塘報來自遼東,由遼東巡撫顧養謙上奏,報曰:“(我軍)出塞數日,遇虜於開原西百處,副總兵蕭如薰探知,整裝備馬,欲迎敵於莽原。俄爾兩軍初戰,觀虜所部約二萬,與我匹敵,乃語眾將曰:‘此無懼焉’。遂與副將麻承勳議,蕭如薰親率中軍鏖戰,麻承勳部出右路繞襲虜之側翼。
虜隻一路強攻,攻勢雖烈,不能破如熏。又以麻承勳側翼之襲故,虜勢稍挫,退矣。我獲首級二百餘,殺敵或數百(注:蒙古有搶回陣亡者屍體的習慣)。王師雖小勝,傷亡亦四百餘,遂頓兵以治。
孰料次日有虜敗軍往投,問之,言其非虜,乃科爾沁敗軍也。如薰震驚相詢,方知虜日前雖受小挫,主力尚在,乃轉道往北伏擊科爾沁。科爾沁貝勒明安原聞王師見虜,攜其弟莽古斯、洪果爾等欲援。不意遇敵,大敗,死傷逃散者四千,勢大窘,乃奔投如薰處。
遼東副總兵蕭如薰、開原參將麻承勳報於臣,皆言虜部或為圖們前軍,彼以此勝,必張梟勢,不便即刻反擊以遂其計,當攜科爾沁稍退至開原之西,邊牆之外暫駐,以圖後事。
臣意,今科爾沁雖有一敗,我則一勝,虜亦一敗一勝,可言均勢。然我此番出兵,原為解救科爾沁而往,彼部既已為我所救,大勢勝也。故臣以為可允,待科爾沁實力稍複,何時不可出兵耶?
況虜來攻科爾沁,雖獲一勝,未能傾覆,勢必再圖。我攜葉赫、哈達、建州(右衛)及科爾沁各部以逸待勞,勝算增也……”
這封塘報的主要意思大抵是這樣:蕭如薰出兵遇敵,中軍正麵迎敵,麻承勳率本部迂回包抄,最後打了一場小勝,虜部退走,蕭如薰則頓兵救治傷員。
然而僅僅過了一天,科爾沁敗軍來投,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本來是聽說明滿聯軍遇敵,要來和明滿聯軍夾擊察哈爾,但沒料到這邊打太快,察哈爾也走得太快,於是在路上被伏擊了,大敗一場,損失了四千精銳。
蕭如薰、麻承勳都認為不應該現在去和察哈爾打,要求退回開原長城邊上,等著察哈爾主動來攻,這才好以逸待勞,發揮火力優勢,而顧養謙也讚成這個辦法,便請皇上聖裁。
老實說,遼東方麵的塘報雖然不算太如意,但也不算太糟糕,可以說還是在能夠預計的範疇之內。至於回撤到開原城西麵的長城之外,大家也不是不了解這做的動機。
實際上,以逸待勞什的還隻是顯性動機,更重要的動機別說顧養謙這位文臣沒提,連蕭如薰和麻承勳兩個武將都很精明地沒有說起,因為那個理由不太方便現在宣之於口。
科爾沁主力越是靠近開原定下來,他們將來就越是離不開大明的保護,久而久之便會變成第二個哈達、第二個葉赫。
這種事如果放在十年前,那還是喜憂參半,因為羈縻效果雖然可能提高,但危險係數也會放大——萬一科爾沁因為什意想不到的原因暴走了,由於其離得很近,對開原的威脅顯然更大,最起碼開原的反應時間被大大的縮短了。
但在眼下,至少實學派的官員們,無論文武都不再擔心這一點。高司徒的羈縻辦法實在太厲害了,縱觀這十幾二十年來,凡是由他主導搞出來的羈縻地區,不客氣的說,當真是比某些邊地本身還牢固,聽話程度堪比守戶之犬。
因為這樣的原因,朝廷對於批準顧養謙的奏疏是沒有什異議的,隻是由於目前仗還沒打完,“圖們主力”甚至都沒出現,那當然還不著急賞賜的事。故而,皇帝很快同意了內閣的票擬,批準顧養謙所奏,並再次提到遼東作戰由他們自行處置,給於便宜行事之權。
但等到了次日,另一封奏報卻把朝廷驚呆了。大寧城傳來的塘報報告了一件大家都沒有料到的大變:土默特東出的援軍遭到圖們主力截擊,在大寧城西南不到百處的青城(不是青城派的那個青城)城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三萬餘援軍至少損失萬餘人馬。
更糟糕的是,主帥額爾德木圖和副帥布塔施還在戰後起了爭執。額爾德木圖力主前往大寧城暫避鋒芒,並收攏敗軍,再圖後續;布塔施則怒斥額爾德木圖不夠膽色,要求緊急收攏殘部並馬上反動反擊,跟圖們決一死戰。
按理說,這種危難之際當然應該由主帥額爾德木圖一言而決,可是此次出兵雙方的力量幾乎差不多持平,這就有點微妙了。
額爾德木圖手中的核心部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他父王把漢那吉交給他的約七千西哨精銳,一部分是恰台吉留下的約五千本部。
而布塔施手的兵力是一萬整,全部由他母親三娘子掌握,其根子就是當年俺答汗王庭親軍的一部分,一般被視為土默特精銳中的精銳。
除了他們倆之外,從屬土默特的各部當然也都一家家各出了一些,但他們的話語權肯定遠不如額爾德木圖和布塔施,也就不多說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