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娘手臂一抬，滿臉肅容，“你又起混話來，大將軍、大太太了多少回，你怎就不長個記性？”

    “私底幾句罷了，誰還到外頭不成？”蕭初真振振有詞。

    蕭初疏的丫頭在外頭聽得明明白白的，一調頭進了蕭初疏的屋，看著坐在窗下做女紅的她，輕聲道：“五姐，是有人入府提親了，是戶人家的嫡長子……”便將自己打聽來的事，又在初真門外聽到的一並細了。

    蕭初疏沒親娘，蔡氏待她不好不壞，對於這個家，她是可有可無的，好在這幾年她有自己的田地店鋪，手頭沒差個錢，倒不至被下人們窺，便是而今的冬姨娘，自生了個庶幼子，也不都有了盼頭，拿了當年雲羅給的銀錢，也像模像樣地置了田莊、鋪子過活。

    侍女比蕭初疏略大些，急道：“你瞧四姐，要不是宮的貴人念著，指了門好親，怕就被耽擱了，你的年紀也不了，可得多個心思。我們回錢塘兩三年，就沒媒婆上過門，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好的……”

    初疏想到了自己的親娘，又想她自個兒，她不求榮華富貴，能嫁個真心待她的人就好。“而今大了，我們的婚事，自有大太太做主。”

    侍女道：“聽這淩安人原是宮貴人的親嫂子，我瞧著大太太定不願開罪她，這親事會應的，許是想著門第太低了些，總得擺擺款兒，要思量一二。”

    人家求娶的是庶女，這也是給了蕭家大的顏麵。

    初疏問：“六姐當真不應？”

    初真若應了，以春姨娘的性子，自會替她謀劃、盤算，哪輪到上她。

    侍女道：“沒應，給拒絕了，什要找個像四姑爺那樣的。”

    初疏勾唇苦笑，她們是侍妾生的，哪敢與嫡女比，埋頭又做起女紅來，“六姐的心思我明白，她是個心高氣傲的。”

    春姨娘覺得是門好親，可蕭初真死活不願意嫁這樣的門第人家，春姨娘無奈，隻得作罷。

    *

    沐休日，唐氏領了唐兆平上門拜見，帶了兩壇子好酒，又有兩盒百樂門酒樓的點心來，這樣的禮物原是戶人家的。

    八姐蕭初影一路快奔進了院門，帶著稚氣地道：“五姐、六姐，淩安人帶人上門了，你們不去瞧瞧。”

    蕭初真不屑一頓地道：“瞧那窮酸樣，有上門拜訪送酒、送點心的，好似我們府沒得這些東西。”

    蕭初疏隻不話，心卻怦怦亂跳著。

    蕭初真道：“聽四姐姐許的安慶候，人家是徽郡的才子，模樣生得好，這樣的才算是……”

    蕭初疏與侍女交換了眼神，侍女點頭會意，一扭頭出了院門。

    上房花廳，坐著蔡氏、蕭眾望與兩個兒子，又有春姨娘侍立在側，見了麵，一見唐兆平本人，長得端方清秀，中等個頭兒，畢竟隻得十七歲，但又比同齡人顯得沉穩、成熟，有禮有節，透出一股子儒雅氣。

    蕭眾望問：“你父親是舉人？”

    “是昌隆十二年的舉人。”

    “後來，為甚沒再繼續考進士？”這考中了進士、同進士就能入仕途，雖各地又有招考吏的，但名門世家多是看不上眼。

    唐兆平答道：“家父自有哮喘，身體不大好。”

    蕭眾望將他家的情況問了一遍，見他談吐不俗，落落有禮，心也生了幾分好感，與蔡氏使了個眼色。

    蔡氏問唐氏道：“淩安人做得了主不？”

    唐氏笑道：“長兄如父，長姐如母，我做得主的，再他的親事，原是我叔父、叔母交托的。要是能成，今兒就能換庚帖，合了八字若能成就能訂親。”

    春姨娘見了人，怎瞧怎好，偏蕭初真死活不應，非想尋個和蕭初雪一樣的。

    唐氏也想瞧瞧蕭家的庶女，雖然蕭初雪長得不錯，她還沒見過這位與唐兆平配的姐呢，不等她開口，唐兆平已起身抱拳道：“蕭大將軍，我……能見見這位姐？我出身卑微，倘若她不願意，我自不會逼她。”

    唐氏笑道：“兆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堂姐，話雖如此，但總是一輩子的事，我不好為難她。”

    唐兆平堅持要見見與她的姐。

    雖有些違禮，但蕭家人見他倒也誠懇。

    唐氏道：“待合了八字，訂親時再見不遲，尚未訂親，你就瞧人，這於理不合，也有損蕭姐的閨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