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賽爾是個喜歡打岔和東問西問的人，就像大人口中那些像牛虻一樣纏人的娛樂新聞記者那樣。不過賽爾一進入工作狀態就顯出很高的專業水準。他從不輕易打斷大家七嘴八舌的敘述，隻是在特別含混不清的地方簡明且切中要害地提出問題，隨後又在筆記本上記下寥寥數筆。他在聆聽時表情認真仔細，還會向話人頻頻點頭，做非口頭的交流。拜賽爾的引導所賜，原本支離破碎的事情條理變得明晰起來。不過我注意到還有一處頗為含混的地方，就是我們與艾莉娜分開時他們經曆了些什，凱伊路是怎加入的。雖然艾莉娜和塞西爾是路上碰到的，幫助他們打退黑衣人的追擊，不過總有些微妙的怪異感。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的東西，現在不值得深究。

    討論到中途的時候塞德克也下到二樓來加入我們，隨後就主要是大人們討論事情的細節。我、埃文、艾莉娜和瑟薇兒隻能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瑟薇兒顯出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相符的耐心，她沒有一絲一毫厭煩的意思，隻是靜靜地口喝著杯的熱茶。

    “讓孩子們先出去吃點東西吧，他們肯定餓了。”安德莉亞突然用指節扣響桌麵，向羅納德提議道。

    羅納德一聽，連忙站起來走到我們這邊。“很抱歉，孩子們，是我疏忽了。你們在提爾斯的衣食住行暫且由協會來支持。不用客氣，這是協會的工作規定。”羅納德邊著邊從兜掏出幾枚金色的第納爾放到我們麵前。

    塞德克直起身子向我們笑了笑，道：“抱歉，原本應該是我陪著你們去的，不過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討論。”

    格魯格先生道：“亞瑟他們能應付，請不用擔心。”

    我點點頭：“嗯，隻是出去走走，找點東西吃的話當然沒問題。艾莉娜去呼吸點新鮮空氣總不是壞事。”

    埃文笑了一下：“即使亞瑟迷路了，我也能找回來的。”

    我輕輕推了他一下：“真是多嘴。”

    眾人都輕笑起來，原本沉重的氣氛也輕鬆了一些。

    我們從協會走出來，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如果還在雅諾斯村，此時已經是準備洗把臉上床睡覺的時間。不過提爾斯依舊燈火輝煌，來往的人群比我們進城時更稠密了。

    “怎，現在去哪？”我盡量用平常那種輕鬆的語氣話。

    “沿著這條街看看吧，萬一真的在城迷路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埃文道。

    “這我沒意見，不過艾莉娜……”我壓低聲音回頭看了看她，她現在正牽著瑟薇兒的手，臉色還是很不好。

    “啊，我沒事的。不用太在意我。”艾莉娜聽見了我和埃文的談話，朝我們笑了一下。

    “艾莉娜姐姐，不要傷心了……我連自己的爸爸媽媽是誰都不記得呢。”瑟薇兒拉了拉艾莉娜的手，臉上浮出真的笑容，與她令人同情的安慰話語非常不相稱，讓人心疼。

    艾莉娜用力眨了眨眼睛，用另一隻手撫摸著瑟薇兒的頭，柔聲道：“沒關係，我會幫你找到他們的。”

    瑟薇兒高興地用力點點頭。

    “好，我們就隨便往前走走，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轉移話題，領著他們往街道右邊走去。

    我們一間一間店鋪看過去，提爾斯的商品真是五花八門。櫥窗放滿做工精細的衣服，魔科學用具，還有各種各樣的工藝品。艾莉娜和瑟薇兒幾乎在每個櫥窗前都要停下來，瑟薇兒真的笑容和話語實在是一劑良藥，艾莉娜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已經和她平常的樣子差不多了。

    最後我們在一家看起來布置簡約，但香氣四溢的餐廳停下。

    “我們在這吃點什吧。”我提議道。那香氣將我的饑餓感毫無保留地激發了出來。

    “是啊，看起來也不是特別貴的餐廳。”艾莉娜附和道。

    “怎樣，瑟薇兒？我們在這吃點東西吧。”埃文彎下腰去笑著向瑟薇兒問道。

    “嗯，我的肚子也餓了。”瑟薇兒點點頭。於是我們四人推門進去。

    這家店的店主是個身材發福的中年人，我們進門時他正在櫃台那擦拭餐具。

    “嗯？沒見過的客人，過了飯點你們一定餓了，來，到這邊坐下。”那店主看見我們便從櫃台那出來，熱情地招呼我們。

    我們聽從他的安排在靠窗的一副桌椅處坐下。之後又點了他推薦給我們的菜單。

    “我們也來討論一下村子的事吧。”剛剛坐下來，埃文便收起了剛才的笑容。

    我沒想到埃文會在吃東西的時候還提起村子的事，艾莉娜的臉色剛好了些，這不是又往我們的傷口上撒鹽嗎？

    “埃文，不能換個時間嗎？”我略有些氣惱地對他道。

    埃文看了我一眼，道：“亞瑟……我們經曆了這件事之後也該有些自己的打算，好多東西當著大人的麵是不好出來的。”

    “瑟薇兒也還在呢。”我反駁道。

    “瑟薇兒的處境跟我們是一樣的，應該算作我們的一份子。”埃文的表情很嚴肅。

    “我們不能晚點再討論這個話題嗎？”我撇過頭去。

    “我同意埃文的話，有些事情確實……我也想聽聽你們想法。”艾莉娜道。

    “好吧，好吧。既然艾莉娜這。”我歎了口氣。

    “嗯。最基本的問題，我們以後該怎辦？”埃文道。

    “真是太籠統了，埃文，這怎回答得上來。”我哼道。

    “好吧，我往近了。首先，我們肯定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不要在心抱這樣的希望。其次，發生了這種事情，教會對艾莉娜的安排肯定會有所變動，艾莉娜該怎辦？”

    艾莉娜抿了抿嘴：“即使有所變動，也隻是人員和路線有什變動吧。我感覺怎樣都無所謂了。現在我是徹徹底底地一無所有，就像浮萍一樣，隻能聽憑水波的擺布。”她慘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