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地順著鎮上的石板路往前走,鎮子的麵貌整個有些偏灰,眼下是深秋的氣,山上的樹木也很稀疏。他覺得自己的心情與這鎮相得益彰,他的心情也是灰的,從來沒有過的灰黯。
“給。”
一把酒壺遞到眼前來,女孩子的眼充滿著緊張的期待。
他伸手接過來,繼續往前走。
女孩追上來,巴巴地道:“酒沒毒,是我剛剛在街上酒坊買的。”
他還是不話,沿著石板路往前,漸漸地出了街口,有兩條路,一條是往村莊去,那有低矮的山巒,一條是河堤上走,相對開闊。
他選擇了河堤。
雖然當地民風開放,可這女孩子看起來不是本地人,就算是隨便走,他也應該考慮考慮影響。
他在河堤一棵枯樹下坐下來。
是河,其實連溪都不是,西北氣候幹燥,除了冬春,隻怕這常年是幹的。
“你好像有心事。”女孩隨在他旁邊坐下,動作也透著大家閨秀的文雅。
他就不明白了,一個有著大家儀態的女孩子,為什會孤身住客棧?但他又不想問,他實在懶得去關心這個世界。
他舉起酒壺,對嘴喝起來。
喝了一半他躺在地上,閉上眼。
女孩子看著他,抿了抿嘴,看到他放在一旁的酒壺,忽然也舉起來,學著他的樣子對嘴喝。
很新奇的感覺。
她從來沒有這豪邁過。
她認識的男孩子,個個都是清秀文雅的,像麵前這個看上去就是那種應該馳聘在沙場號令群雄的人,她從沒見過,更沒接觸過。
當然,往西北這一路來,也遇見過不少不羈的人,但是跟這個人相比,又實在相差了太多。
她真不敢相信,昨晚上竟然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
她抬手印了印滾燙的臉,為了掩飾,又舉壺喝了一口。
嗆著了。
霍英睜開眼,真是無語。沒見過這笨的人。
他坐起來,盯著狂咳不止的她看了會兒,抬手在她背上輕拍了幾拍,等咳嗽漸消,便停了下來。
女孩咳過後的雙頰像是染上了一層紅霞,美豔極了。
霍英心下一動,把臉撇開來。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河岸也變得有些曬。
這熱辣的力量刺得他眼睛有些發疼,胡子他們沒追來,應該已經散了。
“走吧。”他起身。
“我叫戚嫣。”回來的路上,女孩子抬起紅紅的臉告訴他。
霍英隔半日,嗯了聲。
****
客棧門口,霍英與戚嫣站在門檻外,再也邁不動腳步了。
房門已經修好了,但是眼下大開,屋坐了幾個笑嘻嘻的人,當中坐的是崔福。
“公子,終於等到您了。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他們都有事找公子商量呢,請——”
崔福話沒完,霍英就拖著目瞪口呆的戚嫣嗖地一聲消失沒影了!
崔福張大嘴愣在那。
“都怪你!”廖卓沒好氣地瞥他,抬腿追上去。
“這也怪我?”崔福指著自己鼻子,也拔腿跟上,一麵跑一麵嚷:“當初是誰他媽死乞白咧地拖著我來?到了這會兒又來埋怨我,我好欺負嗎?老子不受你的冤枉氣了,老子這就回宮去!——喂!你他媽倒是等等我!”
一道身影又箭似的衝回來,跟拖柴禾似的拖著他便往門外走。
日落山崗的時候,霍英帶著戚嫣在山神廟落了腳。
他不知道錦衣司的人找他做什,更不知道皇後和太子找他做什,他不怕他們問罪,他怕的是見他們。作為罪臣的後人,他沒臉去見他們。如果不是祖父當年一念之差,後來不會有這多事,殷昱也不會遇到那多凶險,不隻他沒臉見他們,現在整個霍家都沒臉。
“別怕,有我陪你呢。”
戚嫣心地挪到他身邊坐下,堅定地。
霍英往她臉上瞥了眼,心情更加鬱悶。他一個人去哪都無所謂,如今身邊多了這個麻煩,他該如何是好?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他道。
“不,我不回去。”戚嫣抱著雙膝,倔強地,“我回去他們就會逼我成親。”
霍英訥然:“你是逃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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