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嘹亮的嬰兒哭泣讓薑府內外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歡喜異常。

    薑更是喜極而泣，撲在窗下失聲痛哭，嘴不停喃喃自語，“我當爹了……當爹了……我有孩子了……雪梅你聽，孩子哭了，哭了……”

    在院門處簷廊下坐著的薑老太醫和劉承誌激動異常，相互望了一眼，站起來向著薑處走去。

    異口同聲的問道：“母子皆平安嗎？”

    倆人怔了怔，而後相視而笑。

    聽到這句問話，產房內的刑氏鬆了口氣。她經曆了幾次生產，也曾探望過別人家的媳婦。大凡媳婦生產，婆家人最先問的就是生男還是生女。若是生男喜不自勝，若是生女則是唉聲歎氣，絕少有人家第一句先問母子是否平安。

    通常問這句話的，都是娘家人。

    現在聽到薑老太醫第一句問得就是母子平安否，刑氏隻覺得身心舒暢。

    “對，對，對！”薑這時才反應過來，一迭聲的高聲喊雪梅，“你還好嗎？雪梅，孩兒他娘……”喊到孩兒他娘這幾個字時，不由得怔住了。他此時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仿佛和雪梅徹底溶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產房嬰兒被產婆倒提著雙腿往屁股上拍了兩巴掌，隻氣的哇哇大哭。

    兩個產婆不由喜上眉梢，將嬰兒口的汙物摳出，心翼翼地用一塊上等棉布繈褓輕輕裹住，齊聲笑道：“老太太，太太，您瞧，這公子哭得多響亮啊，這定是上的文曲星下凡，將來上馬封候下馬拜相，功成名就，封妻蔭子……”倆人手上不停，口中的吉祥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湧，直把刑氏得兩頰泛光。

    “行了，行了，別了，你們再下去我的外孫就成上的神仙了……”刑氏的嘴幾乎要咧到耳根，隻聽得歡笑不已。從荷包掏出兩錠銀子，也不管多重隻往兩個產婆手塞，“這是我賞你們的！這幾你們也辛苦了，這是讓你們吃茶的。”

    看到兩錠銀子最少有二十兩，兩個產婆對視一眼，露出欣喜之色，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刑氏轉過臉，看著因疲勞過累而陷入昏睡的雪梅，長歎一聲。從水盆拿出塊被熱水浸得透透的手巾，輕輕地擦著雪梅額頭上的汗水。

    自古女人生產就如同過鬼門關，不是生便是死。雖是家請了兩個產婆，刑氏還是擔心她的身體。她畢竟前幾年落了水，雖是死逃生，可卻怕落下什病根。

    如今，孩子好好地出生了，讓人大大的鬆口氣。

    劉忠媳婦泣不成聲，捂著臉低聲抽泣！太太頭胎生了公子，讓他們這些劉家來的人以後有了主心骨。雖然薑待雪梅異常好，可是這感情再好也總比不過有孩子。如果雪梅沒有生兒子，哪怕薑表麵上再無所謂，他們這些劉家跟過來的人總覺得心不踏實。

    如今有了兒子，以後的日子就有了指望，他們這些劉家過來的人才算真正的挺直了脊梁。

    她們在產房感慨的感慨，低泣的低泣，卻把產房外的男人們忘得一幹二淨。

    薑老太醫和劉承誌薑三人左等右等不見產婆出來報喜，卻聽到麵嬰兒的哭泣聲也漸漸停止，不由擔憂了起來。

    薑心更是著急，恨不得推開產房那道鬆鬆的門，去看看麵的雪梅和孩子。

    可是產房乃是汙穢之地，他剛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婆子給齊齊攔住。

    薑無奈，隻得揚聲問道：“麵的人可好？產婦可好？孩子可好？”

    一連問了三聲，才聽到產婆欣喜的聲音傳來，“恭喜薑翰林，賀喜薑翰林。宜人生了一個公子，白白胖胖的，粉雕玉琢。那紅撲撲的臉蛋和水靈靈的大眼睛別提多招人心疼了……”

    另一個產婆急忙接上，“公子生得庭飽滿地角方圓，生一對菩薩耳，一看就是個能中狀元的。手腳肉嘟嘟胖乎乎地就跟幾節藕節……”

    後麵的話，薑一概沒有聽清，他咧著嘴滿足的傻笑。

    過了一會聽到產婆依舊絮絮叨叨的沒有完，急忙問道：“莫要再孩子，產婦怎樣？她怎樣？”

    兩個產婆一怔，不由對視。她們去過的人家也不少了，大凡一聽到嬰兒的哭泣，都是隻問嬰兒。所以她們誇獎嬰兒的話張口就來，能上一個時辰不帶重複的。可是像這樣打斷她們的話，隻為聽一聽產婦是否安生，這倒還是第一次。

    滿京城的人都傳聞薑翰林愛妻寵妻，原來果然如此啊。

    “回薑翰林的話，劉宜人剛剛生了產，這時有些勞累，已經睡下了。不過精神還是很好，薑翰林莫要太過擔心……”

    聽到這句話，薑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站在門邊連連點頭，“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們也辛苦了，一會賞錢加倍，加倍……你們在麵好好侍候產婦，侍候孩子……”

    “薑翰林要不要看看孩子？待奴給孩子清洗後抱出去可好？”一個產婆笑盈盈的道。

    薑聽了這話嚇了一跳，他是醫者，自然知道剛出生的孩子不能受風，急忙阻止，“不急不急，等你們把麵收拾好，我們再進去看，就在屋子就好，千萬莫抱出來……”到這，又怕產婆們隻顧孩子不顧雪梅，忙補充道，“莫忘了產婦，一定要給她用溫水擦洗，動作要輕，要柔，千萬千萬……”

    此話一出，兩個產婆再次對視一眼，她們接生了大半輩子，什樣的人家都見過，可像薑家這樣的，還真是不多見。

    竟是把產婦看得比兒子還重要？

    當下打點起精神來，拿出一百分的精力去侍候雪梅，將她的身子擦洗得幹幹淨淨，不帶一絲血汙，又用醋薰過屋子，等到麵的血汙味散去了一些，才心地打開了外屋的門。

    薑老太醫和劉承誌不好進產房麵，就隻能呆在外屋，看著產婆將孩子抱出，樂得合不攏嘴。

    要不是薑老太醫年紀大了，劉承誌恨不得從他手把外孫搶回，好好抱上一抱。如今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產婆先將外孫抱給了薑老太醫，他幹站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薑的心思卻沒在孩子身上，隻是就著薑老太醫的手看了看，便拿著艾草在身上拂了幾下，就掀起產房的簾子。

    “麵不能進，不能進……”產婆們一個沒留神，就被薑鑽了空子，卻又顧慮麵的產婦和外麵的孩子不能受驚，隻能低聲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