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紫的聰明就在於她從來不問為什，哪怕她根本不懂。

    她的錯愕也隻有一瞬間，很快就恢複了常色，將沈宛給的一百兩銀票塞在了袖子，匆匆出去找人。

    一切都有了交代，沈宛有了大事來臨前的坦然。她安靜的坐在榻上，一杯接一杯的吃茶。

    繚繞的茶煙中，她看見自己微抖的雙腿。這種從心底升起的恐懼，根本就克製不住！

    她不想死！

    沈宛低下頭，將頭埋在手臂中，似鴕鳥將頭埋在沙子，掩耳盜鈴。

    周北慕的死士來見她：“五城兵馬司的都督從前受過元皇後的恩典，這次建王起事，他直接就帶人闖入了內宮。太子殿下由錦衣衛護衛著，與建王兩相對峙，現在鬥得不可開交。”這話多半是周北慕讓人傳給她的。

    可皇上的近衛軍可不僅僅隻有錦衣衛而已。不過，不管建王這次能不能成，看這架勢，髒水都不可能潑給太子。這樣一來，就算建王能成功，皇位還沒坐穩，那些駐守各地的藩王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更不必背負謀反的名聲，血氣方剛的文人士子一定會上書討伐，雖然不能造成什實質性的傷害，可名不正言不順，這下又怎能歸他手呢？

    “皇上在哪？”雖然屋子沒有旁人，沈宛還是壓低了聲音。同時幸災樂禍的想，皇上一向寵愛建王，如今親眼看見建王謀反，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隻是可惜無緣得見，實在太過可惜！

    死士奉命來稟報情況，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利落的答道：“皇上是和建王在禦書房話的時候被劫持的，建王買通了皇上身邊服侍的公公，直接就關了禦書房的門。今在宮巡夜的禁衛軍統領是建王的人，當時就將禦書房團團圍住，想要假傳聖旨，誰知道太子那邊已經得到了消息，當時就帶著錦衣衛衝了過去，現在正在僵持。”

    錦衣衛是皇上欽點的人，素來是皇上最信任的拱護皇宮的近衛。

    沈宛心不僅沒有半點放鬆，反而更緊張了。以皇上這昏庸程度來看，誰知道他選中的錦衣衛是些什人啊？她揮了揮手，示意死士下去，然後自己癱坐在了榻上。

    也不知道皇上心是什想法，如果支持太子還好，如果反咬一口，太子在這時候調動錦衣衛，那可就麻煩了！

    如果皇上對建王的愛護之心還是超越了對他謀反帶來的憤怒呢？反正皇上想要立建王為太子也不是一兩的事情了。擱在別的帝王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身上都不算什大事。什叫做不靠譜，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沈宛在心將他狠狠吐槽了一番，然後更加關注宮的事情。

    死士再來匯報的時候，暮色漸濃，已是用晚飯的時候，府陸續點了燈。

    “皇上昏死過去了。”死士雖然一臉淡漠，可神色怎看怎詭異，“建王就將罪責推到了太子頭上，太子無能，蠱惑皇上，如今又氣得皇上昏過去，居心叵測，當誅之。”

    “那太子怎？”沈宛心掀起滔巨浪，想到太子尚未及冠，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頗有些擔心。

    “太子就建王謀逆，以下犯上，對皇上不尊，才會讓皇上龍體抱恙。”死士垂著頭，聲音波瀾無驚，著的卻是一件扯不清的公案：“當場就從太醫院揪了幾個太醫出來，要替皇上診脈。建王卻誰知道那些太醫是真是假，太子定是怕皇上醒過來責怪，想趁機行刺。”

    沈宛眉頭微蹙。

    隻要皇上還在建王手中，沒有斬斷他的翅膀，建王的態度就不可能軟化，這口角之爭會繼續持續下去。偏偏這又不是市井婦人之間發生的糾紛，靠著磨嘴皮子就能分出個高低來！

    “太子沒有什嗎？”見死士的話似乎告一段落，沈宛有些著急，“就由著建王顛倒黑白？”

    死士垂下了眼瞼，算是默認了。

    沈宛大急，因不知道周家作何打算，這關節上又不可能讓人帶信過去，急得在屋子打轉。

    建王謀反的確是其心可誅，可如果讓他這樣下去，也許到時候不占理的反而是太子。朝堂之事，從來就不能簡簡單單分個對錯，分個應不應該。皇上誰錯了，誰就是錯了。皇上誰是正統誰是謀反，那誰就是儲君誰就是賊子。就算大臣們能一時約束皇上，可隻要他起了這個心，有些事情就是早晚罷了。

    沈宛真心希望皇上這次能靠譜點，至少該看清眼前的情勢。

    溺愛歸溺愛，遇到社稷之事，還是有點底線的好。

    想到社稷，沈宛再次撇撇嘴。算了，指望皇上，還不如指望太子。希望他有鎮北侯的幫助，能順利渡過這次的危機。

    皇後娘娘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性子。

    沈宛心中微安，知道自己擔心也解決不了什問題，破荒的居然吃了兩碗飯一個包子，然後睡了一覺。醒來時，屋子黑漆漆的，隱約間能聽見遠處的雞鳴。今在內室值夜的是淺碧，她的睡眠極淺，沈宛一翻身，她就醒過來了，然後睜著眼睛等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