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凜冬之湖第二百四十四章種荷
站在湖畔，寧缺回頭望去，隻見青樹參，粉牆黑簷隱現其間，清幽之中見清貴，想著這便是自己的家，不禁如桑桑般生出些許感慨，極大滿足，道：“以後我們還要住更大的房子。”
桑桑有些吃驚，仰著頭道：“比這更大的房子，那隻能是公主府和皇宮了。”
寧缺伸手把她攬進懷，寵溺揉著她的頭，道：“公主府和皇宮我們也常去，將來真想去那兒住，我去問陛下。”
桑桑靠著他的胸膛，開心地笑了起來。
從古樹青葉間漏下的光忽然變得清淡了很多，寧缺抬頭望，隻見樹梢上方的空不知何時飄來幾大團雲，遮住了熾烈的陽光。
他把桑桑從懷推開，道：“去劃船去。”
前後截然不同的待遇，並沒有讓侍女有太多不適應，她喔了一聲，便向湖岸那個新修的簡易泊船棧走去。
約數丈長的木棧伸向雁鳴湖中，棧頭前泊著兩艘船，船尾有槳，船上有蓬，成色極新，正是寧缺新買的。
木槳劃破湖麵倒映的白雲青，湖波漸起，向著遠處蕩去，亂了清水間的水草，驚了水草的魚兒。
船離開棧橋，向湖心駛去。
雁鳴湖中間是一片蓮田。
寧缺半躺在船頭，身上的單衣領已經解開。他躺在船蓬陰影間，嗅著風中傳來的隱隱蓮香，愜意地閉上眼睛。
桑桑站在船尾，緩緩搖槳。
“你也閉上眼睛，感受一下。”
寧缺道。
桑桑依言放下手中的船槳，走進船蓬，靠在他身旁，閉上了眼睛，微疏的睫毛輕輕眨動，微黃的發絲在湖風輕顫。
“感受到了什？”
“湖風吹著很涼快。”
“我問的是地氣息。”
“好像……要比岸上要濃一些。”
桑桑睜開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蓮田，細細的眉尖皺起。
寧缺從懷中取出圖紙，指著圖上那片約指甲蓋大的雁鳴湖道：“這湖是長安城這座城的左支氣眼，朝廷去年疏浚這湖，名義是工部應長安府的要求，實際上樞處對驚神陣的日常維護。”
桑桑不解問道：“那我們買了湖畔的宅子，朝廷同意？”
“長安城這座陣現在都是我在管，更何況是這片湖。”
寧缺接著道：“之所以砸鍋賣鐵吐血賣帖也要把湖畔的宅子買下來的，首先為的便是這片湖，長安城這座大陣未曾發動過，但一直在緩慢的運轉，雁鳴湖作為左支氣眼，自然要凝聚一些地元氣，雖因為地的自我均勻力量太強大，這的濃度不可能太過特別，但對修行是有好處的。”
桑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最關鍵的問題是，如果我真的能控製長安城這座大陣，就能把七師姐替我們設計的陣法與驚神陣聯係起來。”
寧缺道：“到那時候，不需要啟動驚神陣驚動下，我也有足夠的能力從長安城借勢，把某人種了荷花。”
桑桑思考片刻後道：“聽著好像很難。”
寧缺想著這些在宮中的學習，微澀道：“比很難更難。”
桑桑道：“少爺，我相信你肯定能行。”
“希望如此，隻是時間確實不多了。”
寧缺看著不遠處的蓮田，想著到了秋日這些青翠欲滴的蓮葉便會盡數化成枯槁的黃葉，而那人也將回到長安，不由沉默。
“去那邊蓮田。”
他道。
桑桑從他身旁站起身來，走到船尾，再次搖動槳兒。
“讓我們蕩起雙槳……”
湖麵那艘船上響起寧缺的歌聲。
……
……
雁鳴湖屬於官府公有山林之地，不允許出售，不可能變成寧缺的私產，不過他買光了湖畔的宅院，朝廷看在他的身份上，自然也不會與他較真，湖南岸的雁鳴山並不出名，遊客極少，所以雁鳴湖事實上已經等於他家宅的私湖，風景怡人的湖麵上，隻有一艘布蓬船在蕩蕩悠悠。
把如此好風景都封起來，變成隻能自己賞看的私家園林，斷了長安城百姓親近的機會，當然會顯得有些不厚道，甚至在道德上有些問題，不過寧缺主仆二人本來就是暴發戶，從來都不是厚道人，也不怎在意道德問題。
湖水中央那十餘畝蓮田，都是寧缺花錢雇人種的荷花，過了這些日子，被湖泥滋養著，蓮葉早已茂密，花亦盛開。
桑桑搖動船槳，船緩緩駛入蓮田，放眼望去，除了青色的荷葉與粉色的荷花，便再看不到任何別的事物，仿佛進入了一片幽靜的迷宮，進入了與酷暑地截然不同的曼妙世界。
青色的圓圓蓮葉，就像蒲扇船臥於水麵，伸於半空，不時觸到船壁，發出簌簌的聲，荷花便在船畔盛放，那些粉的白的柔的嫩的光滑如玉的花瓣，與二人近在咫尺，甚至能清楚地聞到淡淡幽香。
寧缺倚在船首，看著擦著身子掠過的如蒲扇船的蓮葉，手拿著隻蒲扇輕搖，眼睛微眯，一麵賞著蓮田美景，一麵冥想修行，運用崖洞閉關時學得的養氣功法，不停呼吸吐納著湖間的地氣息，蓄養著體內的浩然氣。
浩然氣在他身軀內凝成的那滴液體，如今已經愈發圓潤飽滿，看上去就像是蓮葉上滾來滾去，隨時可能落入湖麵的水珠。
船深入蓮田，湖畔的宅院甚至是南岸的雁鳴山都被蓮葉遮住，桑桑擱下船槳，坐到寧缺身旁，伸手出船舷，在葉間摘了一顆蓮蓬。
手微微用力，把結出時間不長的新鮮蓮撕開，從挑出淡青的蓮子，她細心地剝開蓮子，挑出麵細細的蓮芯，然後送到寧缺的唇邊。
寧缺也不睜眼，就著她的指尖便把蓮子吃了進去，嚼到滿口清香時，他忽然睜開眼睛，道：“初蓮蓮芯不苦，何必麻煩要挑出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