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厚義，無以為報，唯有拚命，今，咱們便一起度過吧。）

    ……

    ……

    看著夜空那輪月亮，寧缺淚流滿麵，直到發現自己的哭聲比遠處傳來的狼嚎還要難聽，才有些窘迫地止住。

    清醒過後，饑餓的感覺瞬間占據他的身心，空蕩蕩的腸胃就像是書院後山崖洞口的地元氣，不停擠壓折磨著他。

    通過清晰而可怕的饑餓感，他確認自己已經昏迷了很多，難怪身體虛弱的厲害。從身邊的草地找到幾株可以食用的野草，和著雨水塞進嘴，咀嚼至綿軟的絮子，艱難咽進腹中，過了片刻才覺得好了些。

    這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夫子登之後，整個人間落了好大一場雨，看著草甸上的水珠，並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

    待到清晨月亮消失，看著朝陽辨明了方向，寧缺開始向南行走。

    他現在的情緒低落無措，並不是很確切地知道自己要去哪。

    那便回長安吧。

    他的家在那，書院也在那，雖然現在無論老筆齋還是雁鳴湖畔的宅院都沒有了人，雖然那個老家夥再也不可能回到書院。

    走了沒有多長時間，他看到了遠處邊蒙著白雪的山川，便向那邊走去，這一走又走到了黑夜，走到了月亮爬上空。

    這樣的ri子重複了一段時間，他依山南行，夜夜看月，偶爾會忽然發起脾氣，叉著腰對著那輪明月罵個不停。

    寧缺知道老師應該還活著，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還在上與賊老戰鬥。那輪月亮的yin晴圓缺，大概便是戰鬥的具體呈現。

    但他還是覺得很傷感，很憤怒。

    因為月亮怎看。也不像是老師。

    “麵如滿月，那是形容漂亮的公子哥，哪像你？”

    寧缺抽出樸刀。一麵嘲笑著夜空的老師，一麵把剛逮到的一隻雪兔開膛剖腹剝皮。元十三箭和別的武器，全部隨黑s馬車一道，遺落在泗水河畔，現在他的身上，隻有那把樸刀，有時候偶爾會擔心大黑馬現在怎樣。

    把免子清理幹淨以後，他舉到身旁空中，道：“別烤糊了。”

    他在喊桑桑去烤兔子。

    但現在沒有桑桑了。

    他低著頭。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又喊了一聲。

    “桑桑。”

    ……

    ……

    清晨醒來，寧缺在山腳下繼續南行。

    那座峰頂蒙雪的山脈。便是棄山。隻要順著山腳往南走，便能走到岷山。便能走到長安，便能回到書院。

    路上他遇到了一個很的牧民部落。

    這個牧民部落屬於金帳王庭，從他的服飾口音認出他是唐人，非但沒有請他吃飯，還試圖把他殺死，搶掉那把明顯不凡的樸刀。

    於是寧缺便把那個牧民部落的人們全部殺死了。

    事後，他飽飽地吃了一頓羊肉，喝了兩袋馬ni酒，找了個沒有血腥味的帳篷美美地睡了一覺，這些積累下來的疲憊與難過，終於得到了一些抒解。

    離開滿是屍體的牧民部落時，他肩上多了一把黃楊硬木弓，身下多了一匹馬，還用繩子牽著一匹馬，那匹馬上係著四根羊腿。

    又過了數ri。

    寧缺終於看到了棄山脈那個著名的缺口，然而他喜悅的呼喊還沒有來得及出口便咽了回去，他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得十分凝重。

    賀蘭城下全部是金帳王庭的jing銳騎兵！

    看著那處黑壓壓的畫麵，至少有數千騎之眾！

    真正令寧缺感到震撼的，是草原騎兵的後方的四輛馬車。

    以他敏銳的目力，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幾輛馬車上鑲嵌的金銀珠寶，還能看到車廂那幾塊由jing鋼鑄成的圓盤，那些圓盤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線條。

    每輛馬車上，都站著幾名全身披甲的草原強者，之所以能夠確認那些蠻人是草原強者，因為他們身上的甲不是皮甲，而是草原上極為罕見的金屬重甲！

    這些草原強者，並不是真正的主角。

    他們隻是負命保護圓盤，以及使用圓盤的人。

    每輛馬車上都坐著位枯瘦的老人，其中三位老人穿著明亮的王庭貴族服飾，頸間套著用人骨磨成的項鏈，唯獨最後方那輛馬車上的老人穿著普通尋常的草原服裝，身上也有什特別的裝飾。

    “大祭司！”

    寧缺看著這幕畫麵，皺起了眉頭，他雖然沒有在戰場上麵見過草原王庭的大祭司，但卻聽多了馬將軍和其餘軍官對這些人的形容。

    唐軍作戰依靠陣師符師，草原王庭作戰依靠的便是這些能夠用圓盤與地元氣交流的巫師，被王庭尊稱為祭司。隻有實力真正強橫，能與草原直接交流的祭司，才有資格被稱為大祭司，被賦予珍貴的金屬圓盤。

    寧缺很難理解，金帳王庭為什一次出動了三名珍稀的大祭司，而且看最後那輛馬車的老人，隻怕地位還要在這三名大祭司之上！

    “難道賀蘭城有什長安城的重要人物？”

    他不認為這些草原騎兵和大祭司是在攻打賀蘭城，因為大祭司再如何強大，也很難攻破建造之初便做了相應符陣改造的賀蘭城，至於那些沒有攻城器械的草原騎兵，別數千騎，就算來數萬騎也沒有意義。

    ……

    ……

    大雨停止之後，還沒有等賀蘭城的人們做出決定，金帳王庭的騎兵有那四輛古怪的華麗馬車便來到了城下。

    賀蘭城已經被圍多ri，城的氣氛很是低落壓抑。

    此時城中還有逾萬大唐鐵騎，還有黃楊大師這樣的高人，還有數名軍中強者，按道理來，怎也不可能被數千草原騎兵便圍住。

    但這卻是事實。

    鎮北軍鐵騎在金帳騎兵剛剛抵達城下的時候。便出城發起了一次強悍的突襲。那次突襲，也是事後數次嚐試，最接近成功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