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大家道：“這是給娘娘的麵子。”

    寧缺道：“事涉書院，皇後也要喊我一聲師叔，我不用給她麵子。”

    簡大家靜靜看著他，問道：“你真想殺了李漁？”

    寧缺想都沒想，道：“讓她死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簡大家問道。

    寧缺解釋道：“殺了李琿圓，再把李漁殺死，朝中的大臣們就算還有二心，他們能向誰效忠？他們就算再痛苦不甘，也必須服從娘娘的意思。這場戰爭在很多人看來，讓朝廷和書院不方便對這些人下狠手，但如果換個角度去想，殺死李漁後，戰爭的壓力和大義的名份，便會成為這些大臣們的壓力。”

    聽完他的這番話，簡大家歎息道：“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和你師叔很像，後來你學了他的浩然氣，便以為你們倆更像，現在才想明白你們終究是兩個人。”

    寧缺道：“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趕上師叔，但在有些事情上我相信自已能比他做的更好，比如現在大唐麵臨的這些情況。”

    簡大家微澀一笑，道：“所以他死了。”

    寧缺平靜道：“我不怕死，但我要大唐和書院活下去。”

    簡大家看著他，眼神流露出憐惜的情緒，手撫胸口平靜陣後道：“但你有沒有想過，親王雖然與夏關係不錯，但她也姓李？”

    聽到這個名字，寧缺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將軍府化不開的稠血，道：“在我的眼他已經死了，隻是需要一個正確的時間。”

    簡大家道：“你的冷靜會讓人們覺得恐懼。”

    寧缺不再討論這件事情，問道：“我還是很想知道，皇後娘娘為什反對我殺死李漁，她不應該是那種能被情意影響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夏在想什。”

    簡大家望向窗外，此時s已黑。一輪明月懸在城牆之上，她的臉上露出迷惘和的神情，問道：“夫子真的走了？”

    寧缺站起身來。走到窗畔看著那輪明月，道：“誰知道呢？”

    稍作停頓，他繼續道：“除了他和昊。還能有誰知道呢？”

    ……

    ……

    過年之後，寧缺便一直留在長安城，不是因為來回書院不便，而是因為更重要的一些原因，以及準備等待西陵神殿使團的到來。

    時漸入，神殿使團終於抵達了長安城，在唐人們複雜的目光注視下，使團的車隊駛過朱雀大街，進入禮賓館。

    前來談判的使團人員構成有些複雜，主使是西陵神殿諭院院長。兩名副手分別是南晉的一位王爺還有燕國的丞相，起來有些好笑但真的不好笑的是，南晉和燕國的皇位現在都還是空著的。

    戰爭暫時告一段落，兩路大軍依然在唐國南北，局勢緊張難褪。所以雙方的談判隨著使團的到來迅速開始，大唐朝廷的博學之士和西陵神殿使團的成員，坐在長桌兩側，開始像意料中的那樣揮舞唇槍與舌劍。

    談判自然需要談，據理力爭卻往往看的不是誰更占著道理，而是看誰更有力氣。皇宮側殿雙方的談判隻是一個方麵，最重要或者最關鍵的談判場所在長安城內的另一個地方，那有一片碧波蕩漾的湖。

    和觀主一戰前，寧缺執刀行走於街巷中，斬掉桑桑留下的痕跡，雁鳴湖的宅院也自然不能避開，好在破壞並不是太嚴重，沒有用多長時間便修好了，新年後的這段ri子，他便一直住在這。

    雁鳴湖上的厚雪早就已經融化，冰層變成極薄的鏡麵，然後紛紛碎裂，被風吹至湖岸堆成雪酥卷，露出了清澈的湖水。

    寧缺站在湖畔，伸手把尚未抽出青芽的寒柳枝撥開，看著水中那些隱約可見的細青莖，自然想起了那年夏，他和桑桑劃著船兒在湖上種荷花的畫麵。

    湖上yin雲漸至，沒有雷炸響，悄無聲息間便有雨點淅淅瀝瀝落下，這是長安城今年落的第一場雨，自然帶了些料峭寒意。

    寧缺走回宅院，拿了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便在此時聽到了叩門聲。

    他走到院門前，聽著那邊響起的叩門聲，沉默片刻，把門打開。

    雨水不停地落著，把他的衣裳全部打濕，也打濕了門外那個女子。

    寧缺看著她，覺得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

    她沒有穿青s的道衣，穿著血s的裁決神袍，黑s的發絲沒有像那年一樣因為濕漉而顯得狼狽，因為她戴著華貴的神冕。

    但她還是那樣的美麗。

    寧缺的眼神很平靜，看到她身後的那兩個人，也依然平靜

    劍閣柳亦青，還有現在是南晉禮部官員的謝承運。

    柳亦青和謝承運對他行禮，也很平靜。

    柳亦青的眼睛是寧缺砍瞎的，謝承運和他相識於書院之中，隻是隨著時間流逝，很多事情在此時已經沒有必要還記得。

    院門緩緩關閉，把隨行的那些人都關在了門外。

    葉紅魚隨寧缺走進宅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