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年，在父親蘇啟炎墓邊結廬而居，守墓守孝的蘇懷璋帶著老仆回到鎮上家中過年。

    這也是蘇白氏出月子的日子，一家團聚，故而整個蘇宅彌漫著濃濃的年味，與往常的冷清不同，多了幾分喜慶。

    原本窩在屋與幾個丫鬟一起玩翻繩，玩猜枚的蘇懷瑾知道兄長回來了，就連忙由丫鬟服侍著穿戴好，往蘇白氏那去。

    一進了門，蘇懷瑾就看見蘇白氏正襟危坐，蘇懷瑜與蘇懷璋則站在蘇白氏跟前話。

    左不過是蘇白氏問蘇懷璋守墓時每吃什，穿什，做什等瑣碎事。

    蘇懷瑜則一旁靜靜地聽著。

    蘇懷璋一身素服，形容愈發消瘦，不過精神尚好，腰杆挺的筆直。

    “哥哥！”蘇懷瑾笑眯眯地大聲喊道。

    蘇懷璋回頭，看見蘇懷瑾笑眯眯地張開雙臂，一副要他抱的樣子，眼角眉梢都帶著嬌憨，玉雪可愛。

    難得妹衝他這個做兄長的撒嬌，蘇懷璋忙跨過兩步，一把抱住蘇懷瑾在空中蕩了兩下後，又抱在懷掂了幾掂。

    伴隨著蘇懷瑾歡快的尖叫聲，一家人都笑出聲來，滿屋子歡聲笑語。

    “愈發胖了，我胳膊都酸了。”蘇懷璋親了親懷中妹的臉蛋笑著道。

    “好了，好了，快放瑾姐兒下來，仔細摔著。”蘇白氏笑著道。

    蘇懷瑾被蘇懷璋放開來，又一頭鑽到蘇白氏懷，粘在蘇白氏身上就不分開。

    蘇白氏笑眯眯地摩挲著蘇懷瑾，百般憐愛。

    眾人看著蘇白氏疼愛蘇懷瑾的架勢，不大姐和二少爺，竟是才不過兩個月的少爺也得靠後。

    再看蘇懷瑜與蘇懷璋姐弟，各自笑意盈盈。

    蘇懷瑾因蘇白氏懷抱舒服，就賴著不起來。

    可蘇白氏因生產傷了身子，雖將養兩個月，身子卻終歸不比以前，抱著白白胖胖的蘇懷瑾，漸漸就顯露出幾分倦色。

    蘇懷瑾察覺出來，立刻挺身跳下，蹣跚兩步站穩了，便往琮哥兒那邊去。

    女兒突如其來地跳躍，把蘇白氏唬了一跳，幸虧瑾姐兒站穩了，可仍舊心有餘悸。

    “阿彌陀佛，我的兒，你且心些！平時懶得好似貓兒一樣，如今又像猴兒一般蹦來跳去！”蘇白氏張大眼睛驚訝道。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蘇懷瑾則朝著蘇白氏吐著舌頭做鬼臉，後跑到琮哥兒的搖籃前，發覺琮哥兒醒著，伸出手指頭讓琮哥兒握著。

    琮哥兒力氣很大，握住蘇懷瑾的手指就不鬆手，任憑蘇懷瑾使了力氣也掙脫不開。

    琮哥兒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蘇懷瑾，清澈的眼眸映出蘇懷瑾的影子，鏡子一般。

    蘇懷瑾搖晃著包在琮哥兒手的手指，琮哥兒竟“啊，啊”地叫喚起來，奶聲奶氣的，可愛極了。

    此時的蘇懷琮就是個肉團，香香軟軟，讓蘇懷瑾忍不住踮腳朝搖籃內，探出身子去親他。

    “你這個猴兒，上竄下跳地做什！”蘇懷瑜不知何時來到蘇懷瑾身旁，瞧出蘇懷瑾想親琮哥兒，輕輕地將琮哥兒抱出搖籃，半蹲到蘇懷瑾個頭的位置，讓蘇懷瑾親。

    蘇懷瑾飛快地親了琮哥兒一下，隻覺得琮哥兒肌膚極柔潤光滑，好似上好的綢緞。

    琮哥兒又叫喚了一聲，在蘇懷瑾耳中分外好聽。

    “快抱過來，我瞧瞧。”蘇白氏笑著道。

    蘇懷瑜笑著把琮哥兒抱給蘇白氏，蘇白氏接過琮哥兒盯著瞧，竟不覺紅了眼眶。

    不過兩個月的兒模樣已經張開些許，一雙眼眸竟與蘇二老爺一模一樣。

    蘇白氏瞧著兒子心道：可憐的兒，單隻你不曾見過親爹，生下來便是個沒爹護著的苦命兒。那該死短命的，他倒是瀟灑來去無牽掛，隻留孤兒寡母世道艱難惟掙紮。

    正這時，琮哥兒許是玩累了，忽然打了個秀氣的欠，兩對眼皮愈發粘得緊。

    “娘，弟弟怕是累了，讓奶娘抱下去吧。”蘇懷瑜哪瞧不出蘇白氏的傷感，未免觸景傷情，連忙解圍道。

    “且仔細著。”待蘇白氏細細吩咐了琮哥兒的乳娘田氏後，才將琮哥兒遞給田氏。

    “待午膳用過餃子，無事便歇下吧。夜祭灶神，有你忙的。”蘇白氏笑著對蘇懷璋道。

    “是。”蘇懷璋應答。

    蘇白氏拉著兒子的手，心底暗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受苦了，正月且好好歇歇。讀書寫字都不忙，隻管與姐妹們玩耍，待過了正月再用功也不遲。”頓了頓，蘇白氏撫著兒子的臉道：“瘦了，可得好好補補。”

    蘇懷璋靦腆地笑了笑道：“都聽娘的。”

    年的飲食格外質樸，一家人圍坐一桌，其樂融融。

    白斬雞，鹽水鴨，東坡肉，清蒸魚，燒豆腐，炒青菜，雞蛋羹，炸年糕，素餃子，羊肉餃子……

    蘇懷瑾大塊朵頤，蘇懷瑜則口秀氣地吃著，蘇懷璋用膳中規中矩，蘇白氏則不斷地給子女布菜。

    待杯淨菜殘，蘇懷璋自去外院歇息，蘇白氏還仔細囑咐了蘇懷璋身邊的廝，命其心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