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午後，季節卻已經跨過了那個舉國震驚的仲夏，明媚的陽光穿過落地窗戶，在這城堡的房間帶來一絲暖意。鵝絨緞麵的高背椅上，身穿紅色長袍的年邁芬西斯捧著一杯熱茶，散去威嚴的雙眸望著前方跳躍的爐火，稍稍眯起，似乎在認真思考著什。

    他看起來就和普通的芬西斯別無二致，雙鬢染霜，長須灰白。由於衰老，身姿也顯得有些佝僂，陷在柔軟的座椅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昏沉睡去。

    但若是隻把他輕視成一頭行將就木的老芬西斯，那可就大錯特錯。有這樣想法的人，多半連個墳頭都找不到。

    因為他是凱龍基薩，奧金帝國唯一的、至高無上的合法皇帝。

    “……千鈞一發啊。”過了一陣，他緩緩開口。老皇帝的聲音並不見虛弱，反而中氣十足，可見其保養非常出色。事實上，這位老皇帝也的確長壽，不久前，他才度過了自己一百三十七歲的壽辰，這在芬西斯中已經非常少見。因為雖然從本質角度講，芬西斯是長壽種族，自然壽命通常在兩百歲左右，但由於尚武和征戰的緣故，近年來少有活過百五。

    老皇帝頓了頓，端起茶杯抿了抿，然後繼續道：“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會把講述的人嚴懲。這種故事，我可是隻從宮廷詩人的口中聽過啊，哈馬洛克卿。”他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動怒，顯然是在開玩笑。

    坐在凱龍基薩對麵的，正是在沃都時任職最高指揮官的臂鎖爵士哈馬洛克。他穿著一身褪色的軍裝，比起在沃都重鎮時，精神反而更加矍鑠。被皇帝陛下開了玩笑，老爵士不由得也笑了笑，皇帝有這個閑情，明身體狀況不錯，作為臣子，他自然也高興。

    “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曆，我也不會相信。回報這些情況的，就是艾蘭希爾，那丫頭的性子陛下是知道的，就算是跑過去一隻兔子，她也要分出公母來。”

    老皇帝臉上的褶皺堆了起來。他對那個嚴肅認真的女孩印象深刻，聽哈馬洛克爵士一，感覺還真是她能做出的事。

    “她是個好孩子，從弗雷登跑出來，我就知道那邊早晚會後悔。”老皇帝哈哈一笑，老爵士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有些話，點到即止，多了反而不美。

    “可惜啊，雖然成功了一時，最終卻沒能保住啊……”老爵士歎了口氣，似乎是抱怨地又道：“軍部的那些人，到現在還在堅持紅牆不破論，那些怪物都進了帝國領土，事實擺在眼前了，還視若無睹，一個個裝傻充愣，隻知道推卸責任。”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有些人……的確安生得太久了。奧金的未來，決不能毀於安逸。”

    哈馬洛克琢磨著這句話，心知陛下的意思並不簡單。盡管老皇帝長壽，而且目前身體康健，可終究會有壽終正寢的一，屆時繼承人接過皇帝權柄，奧金的未來便要托付到新生代的身上。那如何處置老臣，就會成為一個問題。

    ——甚至是一個隱患。

    不過老爵士並沒有想得太遠，因為皇帝陛下又再次開口，這次，他是帶著幾分詢問的意味。

    “你的眼光一向讓我放心，哈馬洛克卿，不過我的確好奇，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如果他真的如你所的那般人傑，那他涉獵的領域也過於廣泛了吧？”皇帝陛下頓了頓，意味深長地望向哈馬洛克，“我的老朋友，我這頭老獸的胃口，可不能隨便勾起。你看，我都要喝完這杯茶，你卻連正題都沒講到啊。”

    “這是老臣的過失。”哈馬洛克連忙起身，但卻不見慌亂，臉上反而帶著幾分笑意。他端起兩人中間圓桌上的茶壺，為老皇帝斟茶：“這第一杯茶的時間，我講述了那個年輕人的出現，但這第二杯茶，陛下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哦？”老皇帝抬起頭，目露詫色：“我倒很想聽聽，究竟是什事，讓你都為之驚異。”

    哈馬洛克苦笑一下，坐回皇帝的賜座，把事情娓娓道來……

    ……

    夏倫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後的中午了。

    城門關閉任務，最終成功完成。他在最後的一分鍾內，成功切割出替換用的導力齒輪，並以最快速度安置在空缺位置中。其他突擊隊員早就蓄勢待發，導力齒輪安裝一完成，他們便用最大力氣轉動曲柄，將那人力無法企及的城市閘門落下。

    這本應是圓滿的結局。

    ——本應如此。

    閘門放下，意味著塔爾塔羅斯的野蠻人，再也沒有大型軍隊可以補充，接下來聯軍隻需要消滅紅牆缺口前的敵人，然後在紅牆缺口布放，抵禦外麵野蠻人的進攻。紅牆雖然被炸開，可缺口遠於城門麵積，想要守住並不算難。換句話，他們距離沃都重鎮的奪回，幾乎已經可以宣告成功。

    可就在突擊隊員都歡呼慶祝的時候，誰也沒有預料到，被拒之門外的野蠻人竟然會釋放出一群龍蠅，以近乎自殺的方式，從窗口衝進控製中心。盡管突擊隊員們奮勇殺敵，卻沒能在第一時間將全部龍蠅擊殺，其中一隻速度極快的龍蠅抱著不穩定化合物直衝鏈井，試圖把鏈井內的裝置炸毀。危急之中，還是夏倫挺身而出，他用空氣炮反向加速，頂著艾蘭希爾交給他的眾生盾，零距離擋在了那隻龍蠅身前。結果不穩定化合物爆炸，夏倫被正麵炸飛跌落鏈井井底，直接昏迷過去。

    ……

    又是昏迷。

    年輕的芬西斯睜開眼睛，望著頭頂褐色的木質花板，心有些無奈。

    第幾次了？

    他歎了口氣。

    試圖坐起來，卻感覺胸口生疼發緊，動一動都氣悶不已。夏倫撩開薄被，看見自己胸口固定了夾板，並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繃帶。繃帶表麵很幹淨，應該是沒有體表出血，想來可能是在抵抗時被爆炸衝擊傷了腑髒，或是跌落時摔斷了骨頭。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