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離職守從來不是什好詞兒,尤其是在體製當中。
芬西斯重視秩序,這一點體現在軍隊中,便是極其嚴格的軍事紀律。得益於這根植於靈魂中的核心責任感,芬西斯軍隊從不潰退,即使整條防線都已崩潰,他們仍然會井然有序地依次撤離,甚至在沿途設伏,一絲不苟地遵從上級指令。
城市衛兵雖然不隸屬軍部,紀律性依然重要。
所以城衛隊長的一臉不善完全可以理解。
但這件事情,最終還是隻以警告收場。
因為做決定的並不是城衛隊長,而是創世院的執行官,艾蘭希爾。
她不滿於夏倫擅自行動,但審訊官也是聰明人,她知道夏倫這做的用意,也理解他的無奈。反複思考得失利弊後,艾蘭希爾給了夏倫一個口頭警告。
——當然,那位控製不住好奇的戰士就沒這好運了。
“真倒黴。”戰士抱著盾牌,愁眉苦臉地抱怨道:“真的,我要打掃兩個禮拜的廁所,還要清理馬廄,你是沒見過吃了蟲的馬,哪……”
他卻沒想過自己跑去湊熱鬧,沒有功勞抵過,能被罰打掃衛生衛隊長夠仁慈了。
夏倫當然也沒理他。
芬西斯目不斜視,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將感知全部釋放出去,仔細體悟野獸直覺接受到的訊息。
相較於他的同族們,夏倫這野獸直覺,效果堪稱是獸王直覺——
所以艾蘭希爾警告了他,卻也認可了他的戰場直覺。夏倫用行動,證明前方部隊奪回的街區並不安全,謹慎考慮後,艾蘭希爾派遣了幾名斥候分開前進,與大部隊取得聯係,又派人原路返回,去警告後麵的部隊。
布置這些行動後,女執行官又把夏倫安排在自己身後,由他負責偵查預警。夏倫發揮野獸直覺時走的比較慢,一路上前進速度也隨之放緩。一開始城衛隊長滿臉不樂意,認為夏倫貽誤戰機,隻是為了延緩處刑苟且偷生。但隨著一處又一處野蠻人暗樁被拔除,夏倫的感知被證實精準無誤,隊伍中的懷疑之聲完全消失,衛兵們看著芬西斯高大的背影,漸漸開始遺忘那“最惡”之名,而最先對夏倫有好感的戰士,眼中甚至升起崇敬。
如果能活著,沒人想死。
一個罪名虛無縹緲的“至惡之人”,對衛兵們來終究太不真實。而能帶領他們擺脫致命陷阱、搶先敵人一步的救命恩人,看得見摸得著,顯然更值得信賴。
領隊的艾蘭希爾看到了士兵們的變化,但她並未阻止,恰恰相反,她甚至主動移交了部分指揮權,讓夏倫全權負責應對伏兵。
這並不代表艾蘭希爾相信了夏倫的清白,事實上,她對此依然持保留意見。
但她深知生命珍貴。
如果能夠保證麾下士兵的生命安全,哪怕是罪犯,她也願意爭取對方的幫助。
艾蘭希爾分得清輕重緩急。
她一向如此。
所有人中,隻有城衛隊長,那個高地人粗野漢子,對於夏倫獲得指揮依然感到不滿。本來,沒能追隨城衛長官衝鋒陷陣,衛隊長就滿腔怨言,等見到夏倫,他更是把一切都歸咎到後者身上。
純血的芬西斯都是一幫王八蛋!
衛隊長越看夏倫越覺得他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想想吧,隻有一個能級的弦能者,怎可能用最低級的弦卡,一招轟殺四隻羊頭人?還有那摔在大街上的半截走廊,,難道不和被炸開的紅牆、守望莊園,有異曲同工之嫌嗎?
“我不信任他。”
趁著夏倫在一邊閉目感應,衛隊長終於按捺不住,走到執行官身前聲道:
“我知道芬西斯感知能力很強——我手下就有出色的芬西斯斥候,可他們都是成手,也做不到感應每個角落的敵人。”
艾蘭希爾麵無表情地抬起頭,右手五指緩緩張開,依次落在劍柄之上。
“你想什?”
“他在撒謊。”城衛隊長篤定給出自己的結論,這是他深思熟慮得出的真相,“那頭芬西斯並沒有偵察敵人,他一定早就與野蠻人勾結,才有可能知道那些野蠻人的位置!想想吧,他破壞紅牆,就是為了放塔爾塔羅斯的野人入城。”
“所以,為什?”艾蘭希爾麵色不改,“他為什要幫我們?”
“他是在幫他自己。”城衛隊長越越肯定,這個高地人漢子認為自己一定是發現了事實真相,“除掉幾個暗哨,取得我們的信任,他就可以帶領我們走入真正的陷阱。到時候他可以把這支隊伍一網打盡,自己就能逃離法律製裁。”言外之意,卻是在指責艾蘭希爾的放權。
這個法似乎讓審訊官猶豫了一下。她回頭望了一眼夏倫,後者毫無所覺。
視線停駐了那半秒。
然後艾蘭希爾轉過頭,身高的優勢讓她得以俯視高地人衛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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