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色朦朧,秋風已多了一絲寒意。
大廳,燈火通明,中央已築起一座蓮花高台,三陽道長盤腿閉目端坐蓮花中央。手捏道訣,長須飄飄,儼然一座活神仙,守護著唯一進入後堂的入口,任何邪魔外道進入,都得過他這一關。
內堂,盆火熊熊,盆火之間的軟榻上,顧憐影躺在重重棉被之間,露出外麵的蒼白臉色,在盆火烘烤下,映射出一層淡淡的紅潤。
他已入睡,睡得很沉很香很安心!
因為有一個人守護在他身邊,一個可以讓他放心安睡的人。
郭樵單腿跪地,一隻手緊握插在地上的巨型柴刀,保持了一個隨時都會出手的緊張姿勢,低頭閉目,似乎已進入了酣睡。
他是一個從殺戮中崛起的江湖刀客,江湖處處凶險,他已經養成一種麵對危機,時刻保持警覺的緊張形勢之下,還可以安然進入休息狀態的生存習慣。
三更將近,寒氣漸重!
握刀憩的郭樵,腦袋漸漸低垂。他依然在酣睡,耳朵卻緊緊地貼在了刀麵上。刀通地下,耳貼刀鋒,百步之間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捕捉入耳。
一股旋風撲入,大廳緊閉的門砰然打開,端坐的三陽道人須發飛揚,依然保持著筆直安坐的姿勢。
郭樵麵色凝重,依然閉目低頭,耳貼刀鋒,捕捉著來自四麵八方的躁動。
按照三陽道長的籌劃,他們一內一外守護著顧的夢,他們必須也進入一種酣睡狀態,在夢中截殺那一個進入顧夢境的夢魔。
恍惚中,一隻手從敞開的廳門伸進來,飛速的竄向內堂入口,三陽道人意念一動,背後的劍已橫空出鞘,閃電一斬,斬斷了那隻手。那條綿軟細長的手臂立刻飛速而退,灑落了一地的血汙。
就在斷臂退去一刻,成百上千隻手飛竄而入,閃電般撲向了三陽道長。劍光飛舞而起,斷臂紛紛,鮮血四濺,斬落手無數。
就在這一刻,地麵崩裂,無數血紅色蚓蟲上竄,眨眼之間將三陽道人纏成了一枚粽子,淩空飛舞的飛劍失去控製,鏗鏘落地。
三陽道長怒目賁張,身體已被牢牢困死,功法全失。
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侵入香築的並不是什夢魔,而是一隻存在於真實世界的威力強悍的邪魔。錯誤判斷形勢的一代高人,一旦失去先機,已被邪魔困住,束手就縛。
他的錯誤判斷誤導了自己,會不會也誤導了守護內堂的郭樵?
外麵已是一片劍光血影,郭樵依然單腿跪地,沉沉酣睡。他身體凝固不動,刀鋒凝固不動,殺氣卻已經籠罩了內堂,難道他已經入夢?已在夢中與夢魔廝殺?
青石地板裂紋縱橫,一條巨大的血紅蚓蟲閃電般竄向熟睡的顧,成千上萬的細蚓蟲紛紛圍攏而上。
就在那條血紅纏繞顧頸項一刻,郭樵已從地麵彈起,一陣破碎爆裂之聲,他已衝破屋頂,消失在茫茫夜空
那條血紅蚓蟲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快速的一卷一纏,已纏住了顧的脖子,越纏越緊
“郭大哥,救命!”酣睡的顧全身扭曲,雙手拚命空中亂抓,卻並沒有從酣睡中驚醒,雙目緊閉,汗水淋漓,意識依然停留在酣睡之中。
彩衣飄飄,麟抓飛揚!
一雙幹枯的手已經死死抓住了那一條血紅的巨大蚓蟲,雙手一扯,血腥噴射,纏著顧脖子的巨蟲已被扯斷。
巨蟲痛苦地翻滾扭曲退縮而去,無數蟲也跟著退縮而去。
關鍵一刻,橫空出手的居然是香爺,一心做香料生意,並不會武功法術的香爺。
“啊哦——”山野深處一聲震耳發聵的怒號,緊接著一陣崩地裂,地動山搖的震撼,整個房子差一點轟然倒塌。
蓬!
一個身影從郭樵破空逃出的屋洞跌落,摔在了結實冰冷的青石地麵。他四仰八叉的摔在地麵上,卻鼾聲如雷,居然還在酣睡。
一隻筋骨暴起的手依然緊緊握著一把巨型砍刀,握著刀柄的粗大手掌邊緣,有幾條鮮血緩緩流淌在地麵
他是郭樵,去而複返的郭樵!
地動山搖的震撼過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內堂地麵完好無損,四個火盆依然在熊熊燃燒,顧依然躺在重重被褥之間酣然入睡。闖入內堂的顧長楓,一聲不響的緩緩退出了內堂。
紅日初升,光芒萬丈。
郭樵緩緩地從冰冷的地板坐起來,伸出拳頭狠狠地拍了幾下自己沉重的腦袋,顯然昨晚睡夢中那一摔很沉重,他的頭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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