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八月不知道老太君為什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但既然她提了，身為後輩，鄔八月便沒有拒絕的立場。

    她應了一聲是，看向在一邊嘟著嘴，瞧著也有兩分不高興的二丫。

    “郝奶奶，我跟著四姑奶奶去了，你怎辦？拉屎撒尿的時候誰伺候你？”二丫聲道：“四姑奶奶人好，我跟著她去倒是不用擔心，你可怎辦……”

    鄔八月張了張口，倒是沒想到二丫對她這般信任。

    郝老太君閉目道：“我再如何也是主子，誰敢對我不敬？二老爺二太太也不是不孝順的，總會給我養老送終，輪不著你這個丫頭操心。”

    郝老太君麵露困倦之色，對二丫道：“你現在就收拾收拾，跟著四姑奶奶走吧。”

    二丫站著不動，郝老太君嚴厲地斥了她一聲。

    二丫這才扁著嘴去收拾東西。

    這邊兒便留下鄔八月一個人麵對郝老太君——朝霞等媳婦子、丫鬟之類的，在老太君麵前不上話。

    郝老太君經曆抄家喪子之痛，身體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會兒望著鄔八月，鶴發雞皮，看上去老態畢現，以往的精神矍鑠早已蕩然無存。

    鄔八月微微低了頭，輕聲道：“老太君，您要保重身體，重孫女兒不管在哪兒，也會給您祈福的……”

    郝老太君莞爾，輕聲道：“給我祈福倒是不用了，你要是得閑，就求老爺多保佑鄔家。鄔家就剩你祖父這一支，這一支能興旺下去，我也算是對得起你曾祖父。”

    鄔八月輕應了一句。

    郝老太君又道：“二丫不用你操太多心。她也不是個什都不懂的人。等到了漠北，讓你夫君給尋個踏實可靠的兵給她做男人。她能平安順遂，就算是我謝了她照顧我這些年。”

    鄔八月心默歎一聲。

    二丫這個丫鬟，在老太君的心目中不定比她這個曾孫女兒還要得她的心。

    但對此，鄔八月也嫉妒不起來。

    “老太君放心，二丫的事，我會放在心上的。”鄔八月承諾道。

    郝老太君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輕聲道：“你這個孩子……大抵也是運氣好。”

    鄔八月略張了口看向她。

    郝老太君笑了笑。：“能嫁一個好人，便是最好的運氣。”

    鄔八月扭頭看了看外麵，雖然瞧不見等候在外的高辰複的身影。但她心卻還是感覺到了甜蜜。

    “我一向是不大喜歡你的。”郝老太君淡淡地道：“論性情，你不及陵桐大氣，論心計，你不及陵柳果決。論聰明，你不及陵桃慧黠。甚至論待人處事，你也不及陵梅老成。你唯一的優點，就在你夠真夠善，讓人生不出反感。”

    郝老太君頓了頓。道：“如果你嫁的不是高家子，恐怕你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好運氣。”

    鄔八月莞爾。

    她輕聲道：“老太君，正是因為我嫁的是這樣的男人。所以也就不需要我收起我的真誠和善良。因為，灰暗的事情。他不願意讓我觸及。而我不得不觸及的灰暗，也有他和我一起承擔。老太君難道不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夫妻之道？”

    郝老太君怔愣了片刻，忽然釋然了。

    她低聲：“遙想當年，太祖未起事時，我與你曾祖父，也是這般尋常的夫妻……權勢大了，看到的明爭暗鬥互相算計權衡的夫妻多了，聽了道理一大堆，如今回想起來，其實哪有什意思……”

    郝老太君輕歎一聲，笑道：“能保持本心，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二人頓時沉默。

    “去吧。”片刻後，見二丫從另一邊兒門出來，郝老太君道：“早點兒走，別逗留。”

    “老太君……”鄔八月輕喚一聲，二丫也叫道：“郝奶奶……”

    “走，都走。”

    郝老太君揮了揮手，背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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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二丫回了長公主府，素來活潑愛話的二丫變得十分沉默。

    出發之日在三後，這三是留給他們養足精神的。

    鄔八月更為擔心的是兩個孩子，怕他們經不住在路上的顛簸。

    娃娃身體抵抗力本就不好，要是在路上生了病，可是非常麻煩。

    高辰複尋思著要不要去重金聘用一位醫術高的大夫和他們一道去漠北，等到了漠北在，再讓那大夫回來。

    鄔八月覺得這樣很好。

    但不日鄔居正就給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

    鄔居正讓人將靈兒給送了過來。

    “二老爺昨個兒忘記了這茬，今兒方才想起，讓的將靈兒少爺給送來，讓靈兒少爺陪同四姑爺、四姑奶奶一道去漠北。”鄔家的人道：“二老爺靈兒少爺的醫術也已經有所成，去漠北正好也能曆練曆練身體。”

    靈兒乃是鄔居正收的徒弟，他的醫術不頂尖，但應付個病痛的肯定不成問題。

    高辰複感念鄔居正替他們夫妻二人想得這般周到，鄭重地讓人回去轉達他的感激。

    鄔八月拉過靈兒的手正要話，靈兒卻抽了手，別扭地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陵梔姐。”

    鄔八月一笑，伸手刮了下他的鼻頭：“鬼機靈。”

    靈兒衝她做了個鬼臉，問道：“洛兒也要去漠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