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炎熱的時候慢慢過去，一晃梅妃的死已經過了兩個月，十月份的氣已經泛起秋意。古代入冬很快，兩個月前的炎熱好像隻是一瞬間就微涼起來。秋風吹起，整個皇宮都被黃色楓葉籠罩，美麗的不可方物。

    我深知這個秋，所有的是非對錯都將明了。李隆基將逃離皇宮，我也將死在自己的人生終點。可我並不害怕，我並不後悔來到大堂這多年，我甚至有些遺憾，遺憾沒有和我愛的那個男人白頭偕老。回憶著我們大婚時候的永結同心，竟過了那多年，這些歲月中我們似乎一直在錯過，懷疑，誤會中度過。我很失落，我們的愛情並不完整，可，真正的愛情，似乎都不完整。

    我拿出了許久不曾彈奏的琵琶，坐在秋華殿外輕輕彈奏起來。我彈的是他送給我的那去《霓裳羽衣》。如今沒了他的愛，我隻有孤芳自賞。

    梓涵站在我身後，眼神有些擔憂的看著我。如今長安已經混亂起來，大部分的人已經知曉皇城根本守不住了。大唐幾次大敗，漸漸失去了民心。安祿山一路殺到鹹陽，已經占領了鹹陽。可見攻打長安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甚至有些宮女太監已經偷偷溜出宮逃命去了。時過境遷，人心難測。安史之亂的氣息凝重，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爆發開來。

    我輕輕合上雙眼，不去想這些煩心事，琵琶的樂聲環繞在這秋華殿中。我漸漸陷入冗長的回憶中去，從我們第一次湖上邂逅，到後來的華清池再遇，再到驪山雨夜他將我救回皇宮，到最後我成為萬人之上的楊貴妃。

    我們的愛似乎毫無邏輯，來的也毫無預兆。但卻敲擊著我們彼此的心，李隆基，我真的不忍心離開你！可我又不能再陪你走完你的餘生，我該如何？

    突然，脖頸處傳來熟悉的氣息，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身後將我緊緊環繞。均勻的呼吸聲噴灑在我的耳邊。我緩緩睜開眼睛，卻沒有轉頭，我知道這將是我們最後的溫存。他已經一個月都沒有來秋華殿了。如今的局勢已經紊亂，他再也無力挽回。

    “皇上……”我放下琵琶輕喚他。

    “芙蓉，”他收緊了手臂，像是要將我揉入骨髓，語氣有些悲涼的對我，“朕該怎辦？”

    他的聲音非常疲憊，看來他真的老了，累了，打不動了。我突然回憶起多年前太平公主作亂，那時他對我過的話。如今怕是比當時還要疲憊不堪吧……

    “皇上既然困惑，可否聽芙蓉一言？”我慢慢轉過身，他卻沒有放開我，雙臂依舊環繞著我。他灰色的雙眸緊盯著我的眼，過了半響，點了頭。

    “離開皇宮，從新開始。”我隻吐出了這八個字。

    “朕不會放棄皇位，你該知道。”他的眸光深邃，我已經看不見那麵究竟隱藏著什。可我做得必須是按照曆史的發展來勸，因為我知道，他會離開。無論如何他都會離開這的。

    “皇上，這不是放棄。這是為了我們大唐，如果你不想我們大唐成為大燕的話就得離開！”他的眼神瞬間凝固，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看著我，有些微怒的問我，好像所有的憤怒都因我的這句話而點燃，“你就那確定安祿山會贏嗎？”

    ，我在什？我立刻搖頭，“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把放開了我，轉過身，“朕不會輸，朕會一直留在這皇城之中，哪怕死也要和皇城共存亡！”

    他的如此堅決，不帶一絲餘地。我該怎辦？我緊握著手中的琵琶，想了想，“如果我，我想要你活著，想要你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我不在了。哪怕我再也不在你的身邊了，我依舊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你可以走嗎？”

    他的背一下子僵了，我快速起身從他身後環住他，將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之上，我可以聽見他有節奏的心跳聲，一聲聲敲打在我的心房。我的淚不住的流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哭泣，是知道自己要離開了嗎？是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陪他了嗎？還是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永永遠遠的失去他了呢？

    我開始不住的流淚，他的脊背開始顫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難受，可我確定我是難受的，一種快要死了般的窒息。忽然，他轉過身緊緊環住了我，在這黃色楓葉滿地的秋華殿外，我們倆人緊緊相擁。

    “皇上，離開……。”我掙紮著抬頭想要完心底的話，他卻立刻俯下了身子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吻變得異常濃烈像是要將我吞噬進去一般。唇齒間的廝磨讓我停止了哭泣，沉醉在他炙熱的吻。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我不該在這傷心了，剩下的日子我要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在他身邊活著。

    他知道今日是我三十八歲的生日，所以一直留在我這。直到值班的太監從神龍殿趕來，是戰場上又出了事，幾個將軍派人傳來了緊急的信件來找他。我看他神色非常不好，也沒來得及細問就讓他回去了。

    可我依舊記得他在晚飯時候對我過的話。

    “芙蓉，”他，“今日是你三十八歲的生日。”

    我佯裝生氣的別過頭去，道，“皇上是在提醒我老了嗎？”

    “不老，你永遠是那美麗的女子。以前是如今是以後更是。”他笑著對我。

    以前是，如今是，以後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