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後,氣越發冷冽。
大地凍得生硬,枯草萎縮稀疏得像老嫗的頭發,清晰可見幹裸的地麵,赤腳踩上去,凍得皮膚發麻發脹,似乎一顆細的石子就能將腫脹的皮膚刺裂。
血流了又凍上了,連著走上一兩個月腳就凍得又青又紫,跟充血的毒瘤一般。
原先每一步都帶著刺骨的疼,最後結疤,生出了老繭,又硬又厚,就像穿了第二雙鞋,走路倒是也不疼了。
在幹冷的黃土路上,隨時可以見到一些赤著腳,衣裳襤褸的流民。
他們可能走了幾個月從其他國家走來,也可能隻是從齊國偏僻窮困的山村出來。但無一例外每個人皆是饑腸轆轆,瘦骨如柴的模樣。
而齊國都城就像是塊巨大的磁場,吸引著附近四麵八方的人漸漸朝它靠攏。
“娘,我餓~”女孩穿得異常單薄,個頭還不如少婦半身高,畏畏縮縮地幾乎整個人靠著婦人走。
婦人一手將女孩捂緊些,一雙眼警覺地看著四周,對女孩語氣卻是稱得上溫柔“再忍忍啊,我們就要齊城了。”
女孩餓得雙眼格外大,純真地看著婦人“到了,我們就有吃的嗎?”
“有的有的!”婦人不住點頭,零散的頭發從耳後掉落了下來,又髒又亂地遮住了麵孔。
婦人沒有空出手把頭發撩起來,而是直視著不遠處恢宏的城池,發梢下幹裂的嘴唇如刀刻般,喃喃自語著,似乎在回答女孩又在安慰著自己。
女孩不由順著婦人視線看去。
城門很大,女孩從遠處看去,依然要揚起頭才能看到頂端。
隻是那大的城門,卻依然不夠走。城門前匯聚著數不清的人,擠擠攘攘著不知道在幹什。
女孩隨著婦人靠近後,才發現,原來不是城門不夠大。
是這大的城門,卻沒有開啟任何一道縫,沒有人能夠進城。
每個人隻能偎依在城腳下瑟瑟發抖。
“媽的!每都來這多人!城門遲早都得被這些賤民擠垮咯!”
頭頂上突然冒出了一道譏諷,不少人都抬頭看去。
隻是城牆頗高,每個人守兵穿著統一的衣裳,差不多的身材,連麵目都是模糊不清的,若是男子繼續往常嘲諷,眾人都分不清剛才是誰出言辱罵了。
但是很顯然,守兵大漢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見有人看來反而更得勁,持著長矛半彎著腰恐嚇“看什看!再看下去把你們眼珠子都挖了!”
沒有人敢出言抵抗,多日承受著饑餓苦寒的折磨,再堅硬的棱角也磨平了,更何況這些人貧民本身也都是受慣了壓迫欺辱。
沒過多久,一支裝備精良的隊伍就從側門走了出來。
一出來便拿矛指著眾人“走,別擋在城門口!”
不少人被鋒銳的矛頭嚇得往後退,一時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什。
這時,婦人舔了下幹裂的嘴唇,扯著幹啞的喉嚨問道“大人我們走可以,可不是會分糧食嗎?”
原先城門前緊密的人群被清空出來,守兵臉色也好看了點,倒是沒有斥喝婦人,而是冷聲解釋道“有分糧食,卻不在正門口。你們在這呆再久也等不到食物。”
“大人!哪可以分到食物?”
幾乎每個人都急了起來,也不再害怕紛紛問了起來。
守兵被問煩了,手朝一個方向一指,也不肯多了。
眾人卻如獲聖旨般,如潮水般湧向那個方向。
守兵們看著眾人急迫慌亂的舉止,不由相視一笑,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飾“真是愚民。”
婦人一邊快步地朝那個方向走去,一邊不忘護著女孩,防止洶湧的人潮擠開或者推到。
婦人明眼看著旁邊那個瘦的男人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無數的腳印沒有半點停留地踩著他身軀過去。
男人原先還會吭兩句,沒多久卻是一動不動了。
婦人垂下眼,更加心護著女孩了。
這導致她比其他人速度慢了不少。
其實守兵指的方向也不是什特別地方,是齊城的偏門。
雖然是偏門也不,最主要是前方是一覽無餘的野地,此時匯聚著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得讓人心驚。
城門口擺著一排攤子,背後站著一些士兵,麵前則圍繞著不少人,人頭攢動著,完全看不清是什情況。
婦人知曉這是分糧食的地方了,連忙帶著女孩擠了進來。
“沒了!今的糧食分完!”
婦人一驚,依然執著地往前鑽,見守兵收了竹筐就要走,連忙哀求“大人,行行好,我家孩子很多沒吃東西了,就一個饅頭!一個饅頭就可以!”
守兵頭都沒抬,竹筐一提就走“了沒有就沒有!再攔爺我,給你吃刀子!”
婦人還想哀求,一旁有人好心勸慰道“誒,你別求了。每就這點,分完就沒,再求也隻是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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