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算盡太聰明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浮波其上 本章:機關算盡太聰明

    人這一生總會麵臨很多的選擇,這個世間也總會有各式各樣的誘惑,在人前進的道路上示以人廣闊的前程藍圖。能否抵抗住這些誘惑,保持住自己的本心,堅守自己的底線,便是最考驗人的地方。

    有些人堅持住了,即便是偏安一隅,卻也心滿意足,俯仰無愧地。有些人沒有堅持住,縱使身居高位,榮華富貴集一身,卻也終究不過是被權力欲望控製的傀儡,名副其實的蠅營狗苟之徒,在某一,終將隕落。

    人的聰明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可以讓你乘風破浪,直掛雲帆,扶搖直上九萬。用得不好,機關算計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從一開始,關止承就對自己的人生有一個完整的規劃。首先要取到秀才功名,就算是花費大價錢也在所不惜,因為他明白,沒有功名在身,他便連出路都沒有。錢和權,是他最熱衷的東西。

    其次,他要想辦法娶到一個能幫助他的妻子,借助嶽家的勢力,在前程道路上跨得更遠。

    再次,混跡到了官場,他要想方設法地與上頭的人搭上關係。

    所有的人都可以他是攀附權貴,見利忘義的人,可那又如何?

    畢竟除此之外,他尋不到別的捷徑可走。他不想走過多的彎路。

    埋頭苦讀便會出人頭地?那是傻子才會有的想法。

    誰叫他出生自一個貧窮的村落之戶?即使是從便聰穎慧黠,在這樣的窮山溝,他如何能有出頭之日?

    那,他最該感謝的便是他的父兄。

    是的,他是感激自己的父兄的。從見他聰慧,沒有埋沒他的才華,讓他進入學塾念書,全家上下七個兄弟姐妹,就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殊榮,也隻在他身上花費了這樣的多的金錢和期望。

    他背負的,是全家人的期望。

    所以即便是大哥為了他出外走鏢,將生命懸在了褲腰帶上,二哥為了他每日麵朝黃土背朝,披星戴月地伺候莊稼,四哥為了他不斷地尋活做,隻為能給家多創下些收入……他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等他飛黃騰達了,難道自己的兄弟姐妹還不能跟著他吃香喝辣的嗎?

    即便是最的妹妹,讓她去鎮上做丫鬟,憑她的相貌想要迷惑住某個男主子那也不難,不也是給她找了條可以快速地吃香喝辣的機會嗎?

    他的如意算盤珠子撥得很響,可是他沒有料到,他計劃好的一切,會從大哥娶大嫂進門後,開始走向了偏差。

    “爺,夜深了,您該安寢了。”一旁的仆從擔憂地勸道:“太太這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爺要是不保重好自己的身子,那太太就更六神無主了……”

    挑燈熬夜查看書信的男人淡淡地應了一聲,一旁的仆從無奈地守在一邊,良久才聽男人低聲問道:“大夫怎?”

    仆從忙道:“大夫,太太在努力回想往日的事兒,不過到底是被壓製著,暫時是想不起來的。太太要是不下力氣去想,頭便不會痛。老爺還要多勸著太太才是。”

    男人略點了個頭,想了想,提筆修書一封用火漆封好,交給仆從道:“替我寄出去。另外我明日擬個單子,送些藥材什的過去。”

    仆從低頭一看,他不識字,卻也認得上麵的人名,是自家爺的三哥,沈長玠。

    仆從有些遲疑:“爺,三爺在幽州,這又並非逢年過節的,家信怕是送不進去……”

    男人笑了兩聲道:“我知道,你隻管寄出去便好,三哥收不到,那也無妨,總之我是寫了信了。”與家中親人的聯係也是不能斷的,母親雖然冷淡,但好歹也沒有壓製他什,他不在她麵前礙眼,母親也能念他兩句好。

    仆從疑惑,卻也不敢多問,低頭退了下去。

    男人,便是沈四爺沈長璵,遷居湘州之後,覺得此地氣候適宜,自己妻子也並無水土不服的症狀,便在此處定居了下來。如今他已經是湘州最大的寶石商人。他最開始是吃自己家族的老本,獨立出來之後,挖到的第一桶金便是做寶石原石生意。從此他便致力於發展寶石生意。他膽大、心細,信息麵廣,十賭九贏,漸漸的在當地一帶有了個“賭石王”的稱號。

    沈四爺伸了伸懶腰,輕歎了一聲,伸手揉了下額角,看著書桌上的信發神。

    這些信……是後來自己妻子因失子後大慟失憶,他帶著她舉家搬遷幾年後方才從一個不起眼的盒子發現的。同時發現的,還有盒子一個做得精致的布偶人兒,人兒身上貼了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上麵紮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

    初初看到時,他都嚇了一大跳。

    毫無疑問,這人兒是自己的妻子紮的。上麵很明白地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關止承。

    他知道這個男人,卻並不了解這個男人。據他是自己妻子的情人,是害死自己嶽丈的凶手。然而關家一家人都對他深惡痛絕,作為他第一個肯真心相待於他的朋友,關文對關止承這個親弟也是從不掩飾的失望和厭惡。

    妻子剛嫁給他時,失父,心悲,每日以淚洗麵,讓他覺得憐惜。但那時候他仍舊流連於煙花場所,家中有個淚美人,出外才有解語花,是以對妻子並沒有投入太多的關注。

    後來妻子與他日益爭吵,脾氣火爆地簡直不像初初看上去溫婉的樣子,讓他覺得家無寧日,更因為妻子娘家的關係,妻子最終被母親送往了圓光寺中。

    他也隻覺得,妻子該得到些教訓,所以也沒過問太多。

    然而等妻子回來後,他卻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開始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溫婉,善良,心翼翼像一隻兔子,柔順地讓他心生憐惜。可他心中仍舊有疑惑,隱隱約約也從安家昔日的奴仆口中聽到了些風言風語,所以他對她的態度,是既接受她的示好,卻又仍舊帶有一定的懷疑。

    得知她有孕的消息,他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

    他年紀也不輕了,是該有個孩子了。

    可是孩子卻沒了。

    而就從那時候起,妻子性情大變,醒來後像是個初生的嬰兒一般,什都不懂,什都要問,對她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就是他,表現地無比親近和依賴。

    這是他二十來年中從未感受過的,被人需要的感覺。

    他開始對她極好,他再也沒有與別的女子有過過度的纏綿糾葛,雖然他仍舊出入煙花場所,卻也隻是為了生意,他甚至看到那些嫵媚妖嬈的女子時會不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妻子,想象她在家中等待自己的模樣。

    更是為了讓妻子好好養病,他放棄了在輝縣的一切,帶著妻子舉家搬遷,不顧老父執意的挽留,十分任性地踏上了別的地方的土地。

    即便是後來他從關文口中得知了自己妻子和關文親弟曾經的那一段過往,他也釋然了。

    他從前這般荒唐過,真要嫌棄,也該是妻子嫌棄自己吧?更何況在他看來,妻子也不過是個為了愛付出全部的信任,卻被愛人背叛的可憐人罷了。

    他更加疼惜他。

    如果曾經父親也這般疼惜自己的生身母親,那該有多好?

    沈四爺按住額頭,將那一封封書信疊了起來,壓得平平整整的,疊成了一摞。這是當初妻子還沒嫁給自己之前,她與關止承的來往書信。即便是沈四爺也不得不承認,關止承字寫得不錯,字行間的甜言蜜語更是讓人讀後覺得臉紅心跳。妻子當年也不過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如何能抵抗得了男人這樣的追求攻勢?

    隻是正因為通篇都便是甜言蜜語哄的好話,反倒顯得極不真實。

    沈四爺將一摞信收到了盒子,又仔細看了看那盒子中的娃娃,思量良久方衝著外邊的人喚道:“取個火盆進來。”

    仆人很快將火盆抬了進來,沈四爺踱步到了火盆麵前,將盒子中的信一封一封地投擲了進去,瞧著一頁頁的紙化作灰燼,他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萱兒早就已經不記得從前的過往了,這些記憶,該封存的便封存吧。

    信燒完了,沈四爺又看向那個娃娃。

    他並不知道關止承是生是死,但前年關家老爺子的喪禮,也未見關止承現身,而關家闔家上下從不談關止承一句,想必關止承也是凶多吉少了。他還有什可擔心的?

    如今他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即便是關止承出現在自己麵前了,難道自己還怕他會將妻子從自己手中搶走嗎?

    那個娃娃,想必便是自己妻子確定了是關止承害死了她爹後紮的吧。

    仔細想想,妻子嫁給自己最初也是極為溫順懂事的,是到後來才開始喜怒無常,性情變得極為怪異。想必是從那時候,她確定了她的殺父仇人。

    為了她的感情,而害了自己的生身父親。她心中的苦與悔恨,該是比誰都多。

    火盆中的火漸漸熄滅了下去,盆中隻留下一堆灰燼。沈四爺揚聲道:“把火盆端下去。”

    屋子收拾妥當後,沈四爺喚來管家道:“你明日下去安排一下,我和太太後日出發往鳳凰城去散心。家中一切瑣事,你留下來全權處置。”

    管家有些意外,卻還是恭敬答道:“是。”

    這晚沈四爺做了個夢。夢他見到了那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看不清相貌,但他很明白地知道,那便是他。

    那男人站在與他相隔十步遠的地方,中間彌漫著一層白霧,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他靠近。

    “關止承!”他叫了他一聲,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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