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麵，以非洲的地理位置，天氣難免略有些燥熱，但一望無際的藍天，漂浮掩映日光的白雲都是不錯的光景。

    真是諷刺啊，即便歐洲的環境質量不錯，卻也沒有如此豔陽天，而被崩壞獸侵占，人類文明發展較少的非洲大陸卻

    張耀然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搓著自己下巴上稀疏的小胡子，心情複雜。

    他大概能猜出來老爹跟逆熵有關係，不然當初十歲的自己跟愣頭青一樣跑出天命，怎可能會誤打誤撞的進入逆熵的某個三觀正，仿佛真的是為了學習而建設的機構?

    就在此時，張存誌走了過來。

    張耀然發現老張此時確實狼狽，灰頭土臉，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沾有血痕。

    那幾處傷口已被包紮好，這導致了張存誌此刻隻穿著襯衣，外麵披了一件墨綠色軍大衣，黑色的皮手套被他裝進兜。

    父子連心，縱使兩人這幾年沒怎見麵，可還是從彼此的眼神中了解到對方想說的話。

    張存誌一屁股坐到他的身邊，看著遠方，嗓音厚重地說道：“江南曾經探討過精神決定論，在這之中衍生出了許多的東西，好在這貌似是上個世代就探討出的東西，如今我們走在前路上。”

    “但.....正因為更理智，所以人類才更恐怖。天命防線潰散，偽造機密後派人暗殺我......”

    “他們甚至還聯係了那些擬態律者。”

    這位自信又穩重的大將軍，如今臉上浮現苦笑，再沒有什比背叛更親痛仇快的事情了。

    “可是...為什呢?”張耀然喃喃道。

    張家為了對抗崩壞，守衛聯邦做出了多大的貢獻?...可真的有人對張存誌下手。

    那些陰謀者，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

    張耀然想到這些事情，想到那些陣亡戰士們的數據，不禁手足冰寒，仿佛置身冰窟，無溫暖可尋。

    “你相信“神”的存在嗎?”張存誌忽然說道。

    .......張耀然幾度啞然，最後在老爹的神情上確認了他在說正事。

    “對於無法解釋的事物，我們當然更喜歡用神秘學，魔幻學來命名。”張耀然說道：“當然，“神”隻是我們的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大約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發生了聯邦建立後正式記錄的第一次崩壞。那時我們便意識到崩壞如果大肆擴散，聯邦將會迎來毀滅。但奇怪的是，崩壞並沒有擴散，即便聯邦對它有些束手無策。”

    “它似乎又潛伏起來，潛移默化的，隨機的改變著世界某處，這是比檢測緯瑪射線或者觀測到量子糾纏更難的事情。”

    “所以天命和聯邦高層有了猜測:“崩壞”擁有一定的自主意識。”

    “在對抗第二律者以及一位擬態律者時...”張存誌話語中出現一絲停頓，隨後又繼續說道：“都出現了“神”這個詞匯。我想，我們甚至可以用“祂”來稱呼“崩壞的意誌”。”

    這......張耀然心情一陣激蕩，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理論，但對照現實，以及由一位算得上聯邦高層的將軍口中說出，卻是如此的令人驚歎，令人恐懼。

    張耀然消化著這些信息，而張存誌望著天邊，眼眸深邃。

    “其實在十年前，我就生出了放棄一切，做一個普通人的想法，但為了某些事情，我卻不得不繼續下去。這其中讓我難過的包括一個混賬小孩的不理解。”

    ......張耀然麵色漲紅，局促的搓了搓手，覺得難以開口。

    “但還好，他除了情商低點，其他都還是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的。”張存誌麵不改色的說道，但他嘴角彎起，麵部眼角的周圍似乎有些緩和消散。

    “哪有哪有兒有。”張耀然清咳一聲，用笑容掩飾尷尬：“我大概能猜到您安排了多少。”

    “你逃跑的那晚拿走的那張身份卡是我故意準備的。隨後那個時段內，我們家門口的出租車全都是鐵一師的人，攝像頭也被我暫時接管。無論你選擇什樣的交通方式，你都會遇到那位逆熵的“獵頭”。很難想象長期接觸天命交易的十歲的你，是怎敢主動提出加入逆熵，並讓對方證明一下自己身份的。”張存誌這會兒頗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

    ......這話是再說我有二五仔的潛質嗎...看看我們身邊，實際上老張你這家夥才是天命最大的二五仔吧...張耀然聽著自己的光輝事跡，忽然感到輕微的牙痛。

    “你進入的那個學校看似是養蠱式、鐵血的逆熵培養學校，但實際上它是逆熵保守派培養人才的基地。如果堅持下來其中的訓練，畢業時就能擁有不輸於前線精銳戰士的軍事能力以及不屬於聯邦政府情報人員的特勤能力。”

    “三年前你被追殺到新鄭市是個意外，那涉及到了逆熵內部的傾軋。”張存誌溫和的笑道：“畢竟你是我兒子。多少還是像我的，那些人終究是沒殺掉你。”

    “你說不出來那些話，但我可以說出來。”

    “兒子，爸爸永遠愛你，永遠會站在你的身邊。”

    張耀然鼻子一酸，麻利的撐地而起，發現已經比老張高了半頭。

    他看著老張真誠的、溫和的、高興的、甚至有些討好的笑容，心想這就是父親，這就是父與子吧?

    他擁抱了上去，發現男人的後背仍然挺直，似乎可以一直為他撐起一片天。

    這確實是許久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

    “回去之後，你可以暫時的無條件的相信奧托。”張存誌說道。

    無條件相信?但之前符華、老張分明都以“無法探知”“深不可測”來形容過奧托，這讓張耀然想起伴君如伴虎的詞語。

    “讓我再告訴你一個荒誕的事實吧——奧托已經活了五百年了。”

    ......張耀然微微的長大嘴巴，眼神出現片刻的呆滯，過了一會兒才緩過來：“這......”

    以他目前僅限於少部分從、影視劇中了解到的哲學來理解，活500年隻怕會徹徹底底的瘋掉，會看著每一個認識的人死去，會孤獨的無可言喻......

    “那他應該有非要堅持的理由?”

    “我不知道。”張存誌淡淡搖頭，“哪怕以前我是他的學生，可以用“真傳弟子”來形容的學生，也完全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