諺曰：為官莫做千年計，三十河東四十西。

    蓬在壽宴上喝了很多的瓊漿玉液，吃了很多的龍肝鳳髓、蟠桃瓜蔬，大快朵頤，多多益善。在多年薪水原地不動的情況下，蓬的飯量卻呈現出飛速增長的態勢，與此同時，體重倒和薪水勾搭連環，配合默契，不僅多年保持“零公斤”增長，甚至還有縮減的趨向。這使蓬很悲觀，早就聽，飯量與體重需成正比，比例顛倒，則五髒六腑中“某一部門”必生“內亂”。若是胃腸提出“抗議”，尚可采取“綏靖政策”，“安撫”一段時間便可“濤聲依舊”。可是胰髒一旦“罷工”，那無數美味佳肴就與自己失之交臂，那時候可就叫“管不住肚子，就保不住幸福”，沒有了“口福”，藥不離手，山珍海味不能盡情享用，生命的顏色便會暗淡許多。為這事蓬愁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一遇閑暇便空著肚腹，忍饑挨餓，諸醫院巡回“慰問”,開腸破肚，查血驗尿，折騰了幾個來回，最終拿回數百個檢驗結果，反複比對，結合“自我感覺”，證明自己身體健康，各器官分工協作，運轉正常，有生之年飲食上可不避葷素美酒，麵對佳肴，隨心所欲，盡情享用。

    不管過程如何，篷對結果很滿意。當下放下心來，恢複了他在酒場的蓬勃雄風，敞開肚皮，吃喝無忌。

    雖王母壽宴結束，但蓬依舊興猶未盡，好久沒有這樣快活了，生命樂在當下，興猶未盡，硬拽著佑，一路神侃，一直就“侃”到了“廣場”一家名叫“度仙苑”的燒烤店門前。佑站定，端詳一下門匾，苦笑著搖搖頭；再端詳一下門邊的那副楹聯，又微笑著點點頭。蓬見狀，如雲遮霧繞，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就使勁兒敲了佑一記“腦兒”，問：“酒店門前不進去喝酒，隻站在這‘賣呆兒’，你是發神經呢，還是吃錯藥了？”

    佑拍著手，笑道：“大哥，你瞧這幅楹聯，寫的太貼切了。這明明是寫咱哥們兒嘛！忙來忙去，爭來爭去，到頭來心力交瘁，兩敗俱傷‘竹藍子打水－－－－－－一場空。真不如靜下心來，名利置之度外，美色拋於腦後，一杯酒，南海北；一壺茶，五湖四海。”

    蓬順著右手指方向看去，見那店門左右黑底金字，懸掛一副楹聯，龍飛鳳舞，遒勁有力。上聯是：為名忙，為利忙，忙偷閑，且喝一杯茶去；下聯配：勞心苦，勞力苦，苦中取樂，再斟兩壺酒來。

    蓬翹起大拇指，讚聲不絕：“妙！妙不可言。抱此心態來喝酒，當是酒徒中的俠客，醉鬼的清醒者。我有閑便來，卻不曾仔細琢磨過這幅楹聯，就是這家了。”畢，挽起佑的胳臂，就要向闖。

    佑忙掙脫束縛，手指橫在鼻下，“噓”了一聲。

    蓬不解，頗有些不耐煩：“平曰見你是個男子漢，今曰如何變得婆婆媽媽？”

    佑再用手指指向飯店牌匾，一臉凝重：“大哥，此店楹聯雖好，隻是店名隱藏凶兆。‘度仙苑’！你想，你我都從凡塵升為仙，再次超度，隻有地府尚未體驗。”

    蓬散漫慣了，何況吃燒烤隻是配餐，大抵是酒宴不盡興，再朦朧個雙眼，來此瀟灑買醉。他注重的是口味，偏不注重“名位”。佑敏感，雞蛋善於挑揀骨頭，不過這回似也到了蓬的痛處。凡是頭上戴頂烏紗，都身染“神經過敏症”，出門望見喜鵲，便是抬頭“見喜”；望見烏鴉，便是凶兆之相。如此大費周折，將自己前程與世間萬物聯係起來，處處提防。隻苦了那世間萬物，活，受著褒貶；存在，也被萬般毀損。但蓬畢竟是蓬，雖然心中也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隻是這時腦袋有些暈，況且他通達慣了，不願計較節。便手拍胸脯，滿不在乎地：“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度，度他個祖宗！本是神仙，笑傲穹；千奇百怪，視為無物。名是代號，咱吃的是內容，管它屬狗屬貓那。”不由分，一把將佑拽進店中，安坐在座椅上，然後大叫，“老板，你給我滾過來！”

    “來了！來了！”見喊，胖墩墩的老板鼻尖、鬢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搖晃著雙手，急顛顛地從廚房跑出來。到了眼前，一躬到地，謙卑地問：“元帥老爺，你喚仙來，有何指教？盡管吩咐！”

    失了“麵子”的蓬借著“蟠桃勝會”的“東風”（實際上就是酒勁兒），左手劍指老板鼻梁，右手用力一拍酒桌；左腿蹬在座椅上，右腿“金雞讀力”，厲聲喝問：“某家來過n次，想不到你吃了老虎心腸豹子肝膽，與我打起‘馬虎眼’。本帥治軍嚴格，容不得半點紕漏。如今陰溝翻船，被你子給算計了！今曰倒要結清總賬，連本帶利你必須給我交代清楚！”

    一番話唬得店老板“撲通”一聲跪倒麵前，啼哭哀求：“元帥老爺，的本經營，奉公守法，勤勞經營，童受無欺。多年蒙元帥照顧。生意順達。又稅負及時，捐助積極，不期又犯何律，望元帥老爺明察！”蓬見狀心下老大不忍，本是酒酣時開的玩笑，竟至如此程度。道是官兒當大了，放屁都能砸死路人。轉念又想，再咬會兒牙，假戲真做，看看到底出什成果？這若在軍中，素知自己秉姓的副官、大將們，早就裝聾作啞，嘻嘻哈哈，螞蟻上樹－－－－－－順杆爬了。想到此，硬起心腸，再問：“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心中無鬼，自當麵色從容，不卑不亢。我且問你，你飯店上的招牌憑啥叫這個該死的‘度仙苑’？‘度’是什意思？難道是想把我們兄弟‘度’向西佛國，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