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貴人看著皇貴妃的神情動作，麵上倒是沒有什變化，甚至是有意無意地站遠了些，盡量讓自己所在一個角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低眉順目，眼觀鼻鼻觀心，自己也隻當自己是完全不存在的樣子，也不插話，也不火上澆油。

    皇上聽著德盛的提醒，倒是也都想了起來，麵色便是忍不住的複雜，一雙素來是極有威嚴的眸子變了深色，落在皇貴妃的肚子上，神情就更是莫測了起來，複雜悔恨自嘲懊惱，什都有，唯獨是沒有欣喜和疼愛。

    為何偏偏是皇貴妃有了孩子，這是華瑤的丫頭，這個孩子的存在，幾乎就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皇上是她背叛了華瑤，華瑤如今已經徹底離開了，已經有了別人了，和他再也毫無幹係，當年華瑤留下來的新，似乎都還在眼前浮現，華瑤對他的徹骨失望似乎也還在眼前，皇上沉了眸子，眼神猛地便淩厲了起來，似乎是下了一個什狠辣的決定。

    皇貴妃將皇上的神情盡收眼底，她陪伴了皇上這多年，此刻若是再不明白皇上這眼頭的意思，她未免也太蠢笨了些，但是就是這清晰明了的理解，讓皇貴妃心頭更是猛地一顫，這個男人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也是個天底下最無情的男人，說是最無情，卻是不如說是隻是對她最無情罷了。

    皇貴妃輕笑了一聲，垂著的眸子遮住眼底的諷刺，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完全是一個保護者的姿態。

    她是最了解皇上的，自然也是能有辦法留住這個孩子的。

    隻可惜了，她本來還以為，皇上總歸還是會有幾分開心的，會有幾分照顧和憐惜的，如今看來，簡直都是癡人說夢。

    皇貴妃長長呼出一口氣，上頭的皇上也垂著眸子，看了過來。

    跪在地上的皇貴妃，猛地便挺直了腰板脊梁，一拱手，叩了下去，極為沉靜地道，“臣妾知道皇上許是不大想要這個孩子，但是這個孩子卻是臣妾這一輩子唯一的親人和指望，臣妾從小跟著小姐，為了皇上，臣妾已經背叛了海島背叛了家族背叛了小姐，終極這一生，皇上並不心悅臣妾，到如今未知，臣妾所剩下得，也不過是孑然一身，這孩子的出現，於皇上來說，可能是不好的象征和存在，但是對臣妾來說，他卻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存在，是臣妾後半輩子的寄托和所望，臣妾並不強求其他，隻要皇上能讓臣妾留下這個孩子，臣妾做什都可以。”

    皇上在上頭看著叩拜在地上的皇貴妃，她雙手合並舉過頭頂，置於地上，額頭叩在手心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臉上神色，但是卻依舊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一個母親的堅定和對孩子保護的堅決，這個女人向來溫柔，從來沒有過如此剛硬的時刻，到底是陪伴了他數十年的人，皇上抿了抿唇，眉頭當即也是忍不住地就皺緊了幾分。

    縮在角落的落貴人聽著皇貴妃的話，眸子微微動了動，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皇貴妃，眸子閃過一道異樣的光亮來。

    “隻要能留下這個孩子，臣妾自請被貶黜皇貴妃之人，隻作庶人，永遠不再踏入京城皇宮半步，暴斃也罷，被處死也罷，皇上如何對外說都可以，隻要能留下這個孩子，臣妾願意背負一切罪名，求皇上多少也看在當年小姐的麵子上，就當給臣妾這個恩典。”皇貴妃聲音輕輕淺淺，似乎是從世外天際飄來得一樣。

    她這話落在皇上耳朵，良久，就是連著落貴人都有些好奇皇上到底是要如何決斷了的時候，皇上這才終於是開口說了話，他一拍桌子，袖子一拂，連帶著輕甩了一下兒，“行了，這是皇室血脈，你還想要帶著這孩子去哪兒，這也是朕的親生血脈，你且就在宮頭好生養胎著就是了，也不要四處跑了，後宮頭的事情，你也不必再管了，有的是人管著，懷著身孕，就靜養，德盛，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了，務必要給貴妃一個清淨安寧的環境，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得打擾貴妃，就是太醫去請平安脈，也都得經著你過。”

    皇貴妃臉上倒是並無太多異樣，似乎對於這種被關了軟禁，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之色。

    落貴人眼觀鼻鼻觀心，心頭也有了些論斷，看來這個皇貴妃與之前的那個小姐之間倒是當真是有些見不得人的愛恨情仇的，不然這懷有身孕分明是大好的事情，怎皇上還會如此，明麵上瞧著是極為寵愛，事事都是由自己的親隨德盛公公出手，這後宮頭可是頭一份兒的恩寵，但是這實際上分明就是要將人給軟禁起來。

    “是，多謝皇上。”皇貴妃臉上便是溢上幾分欣喜，倒是真的十分高興欣喜若狂的模樣，似乎是絲毫沒有意識到皇上是要將她軟禁起來的模樣。

    德勝公公也隻得是拱手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