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府
遼西突騎,行進如風。 雖然押運軍仗器械拖慢了行軍度,依然在第四日未時到達徐無。
大軍在徐無城東一處駐紮了下來。
張伯辰看向逐漸西沉的太陽,皺著眉頭道:“劍鍔,徐無城還沒有派人前來接收軍械?”
從令支城開撥當日,他已經讓徐可寫信一封,差手下斥候送往徐無城。五百名遼西鐵騎到達亦有一個多時辰,徐無城依托燕山南麓,居高臨下,沒道理看不到自己一行。
“陽裕這老頭不會投降趙國了吧?”百夫長段思勇站在張伯辰的身後,有些不耐煩地嘀咕道。
“絕無可能!陽太守乃是老臣子,想要投降石趙,二十年前便有機會,何必等到今?”陽家子弟陽奕聽到段思勇的話,急忙出言反駁。他跪倒在地,洪聲道:“陽奕不才,為將軍走一趟太守府。”
徐無城便在眼前,高大的城牆在鮮紅色的暮靄中露出驚人的獠牙。
張伯辰目光深沉,知道這是陽裕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自己不過一個無名卒,既非出身世家豪門,又非遼西望族,此番帶領遼西突騎馳援北平,難免讓對方心有想法。
“是的將軍,我們暫且在此地駐紮下來,再派人送一封信給陽太守,看看對方怎。”高烈高劍鍔聽到張伯辰問話,不卑不亢道。
“不必了!”張伯辰心中隱隱有幾絲惱怒,“高烈、陽奕、慕容鄰、禿狐雍!你們隨我前往徐無城,餘人看守大營,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動!”
徐無城東門城頭上,北平太守陽裕陽士倫站在晚霞之中,捋了捋頷下長須,靜靜地看著遠方的官道。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無限滄桑,卻讓他的眼光更加深邃,仿佛將無限星空納入其中。
遠方便是五百名遼西鐵騎駐紮的地方。
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馬車前後,二十四名騎士前後相擁,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
“大人——”
旁邊一人見到樓下情景,有些手足無措,忍不住出言相詢:“我們將張將軍拒之門外,會不會——?”
陽裕悠悠道:“如果對方問起,你就色已晚,待明日再作商議。”
完,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向樓下走去。
“是!大人——!”
徐無城,太守府。
兩位老人相對而坐,中間的棋盤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棋子。左邊老人手執黑子苦苦支撐,一片大龍眼看就要被屠殺殆盡,他抬起手想要放下棋子,卻是猶豫不決。
“士倫,你還沒想好嗎?”右邊老人神色悠然,一身衣衫雖然陳舊,自有一股威勢透露於外。
“命不暇,王師南狩。士秋,三十年了。我已過命,這身老骨頭還能活得幾年?”完,再不猶豫,輕輕將將子落了下去。[注1]
右邊老人見到對方落子,不由皺眉道:“你真要如此做?”
黑子落下之後,棋盤上的形勢已經明朗,在白子的圍剿之下,苟延殘喘良久,終於無奈繳械。
“士倫,你知道嗎?當初家父在時,便認為你是我陽家最出色的子弟,經常對人,此兒非惟吾門之標秀,乃佐時之良器也。他一直認為將來光大我陽家非你莫屬。而我,也從把你當成了榜樣。”
“士倫辜負了叔父他老人家的厚愛,隻是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三十年來下紛紛擾擾,我卻不如你遠甚。子曰‘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命’。士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也有五十二了吧?命既知,再複何言。”
“不,你的才華我太多,之所以如今困守於此地,乃是太過於迂腐所致!”
“當初你在王浚之下為治中從事,他之所以沒有重用你,便是由於怕你阻礙他稱帝。你不過一介書生,他手握重兵又怕你何來?王浚被石勒誘殺後,你得到棗嵩棗台產的推薦,石勒想要重用於你,而你卻是暗中逃亡遼西。”
陽士秋悠悠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認為石勒羯胡出身,乃是異族別種。你堂堂衣冠士族,潢潢華胄,怎們能為異族效力?更何況,石趙狡詐殘暴,荼毒生靈,又與南朝相攻,為之效命,實在有違聖人之道。”
“所以,你投奔了疾6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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