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輕狂,太傅撩人 書海閣(w)”
寧昭熹十九歲那年,寧芳籬去了;也正是這一年,寧芳籬向宮中請封的寧王世子。
寧芳籬的死其實早有預料,自從生了女兒之後她身體便大不如從前,產子後靜養三年,而生命的最後三年也一直在靜養。
她心有數:能活到昭熹長大成人已經是萬幸。若不是因富貴能承擔數不盡的天材地寶,她早成了一把爛掉的骨頭了。
死的那一天,寧芳籬似有預感。一大早,她便吩咐府中置宴,讓青萍去把關係密切的親朋好友都請來。夏瑾時剛從院子外回來便聽見她的話,瞳孔一震,身側的兩隻手慢慢握起。
他在外麵站了好久,直到青萍出來撞見他被嚇了一跳。
“爺,您站這不進去幹什?”
夏瑾時垂著眼沒說話。
頭寧芳籬聽見了,她的聲音細細柔柔傳出來:“你回來了?快來幫我挑件衣裳。”
朝青萍擺擺手,夏瑾時輕吸了口氣往走。
“嗯,我來看看。”
到了午宴的時候,寧芳籬就穿著夏瑾時選的一件朱紅色繡合歡花的褙子、內襯鵝黃色襦裙見的眾人。她今日不知怎地有了閑心,敷粉描眉不算,還點了淡淡的胭脂。一掃之前的寡淡,看起來美得精致又張揚。
因著寧王府隔段時間便叫眾人聚在一起,所以也沒有人覺得奇怪,俱拖家帶口地過來了。眾人見了她,不免都發出一聲驚歎。
高子寒家的老三才九歲,是個好顏色的男娃娃。今日見了寧芳籬就一直巴在她身上,嘴不停:“姨姨今天好漂亮!”
寧昭熹從衙門回來見著這一幕,樂不可支。好不容易拉開這小子,才發現不對:“娘,爹呢?他怎地不在?”
他若是在,別管說九歲的小崽子,就是一隻公雞也絕不會讓近了她娘的身。
寧芳籬含笑衝著不遠處、站在一個不起眼角落的夏瑾時抬了抬下巴:“在那兒呢。”
寧昭熹看過去,卻隻瞥見夏瑾時轉過身的側影。她眉頭微蹙,“爹今日怎了?”
怪怪的感覺。
寧芳籬嘴角的笑滯了一瞬,“誰知道呢,他總跟我鬧別扭。你去找他吧。”
“嗯。”
飲宴前後,寧芳籬破天荒多說了許多話,眾人隻以為她興致高昂,便不曾多問。
隻有孫玉雪和許櫻暗中皺緊了眉頭。
午宴結束,眾人各自回去,最後孫玉雪和許櫻拖著兩家子不肯走。
寧芳籬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又和孫玉雪許櫻單獨道:“回去吧,我沒事。”
“可是……”
寧芳籬扭頭看向站在影壁邊上的夏瑾時,示意她們:“回去吧,沒見他都不高興了嗎?”
“走吧,我要陪他去了。”
這話說得極俏皮,但是也沒有餘地。
孫玉雪和許櫻聞言隻好離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寧芳籬兩腿一軟,當即就站不住了。
“娘!”寧昭熹發出一聲驚呼。
比她反應更快的是夏瑾時,在寧芳籬摔倒之前將她牢牢抱住,而後一陣風似的掠去了後院的臥房。寧昭熹緊跟其上。
青茗和青萍嚇了一跳,安排好家人便跟著去了後頭。
等他們到了門口,看見夏瑾時半跪在床頭,整個上半身深深埋下去,忽然就不忍心進去了。
寧芳籬此時呼吸微弱,說句話都十分費力。
她把眼眶通紅的女兒喚到床邊,叫她彎下頭,然後像曾經無數次那樣溫柔地撫摸她的鬢角和臉頰。
“你長大了,如今能獨當一麵,娘很高興。”
“不要哭,你知道有你、有你爹,娘是沒有任何遺憾的。甚至、我感恩上天,讓我活到今日。”
外頭的兄妹倆聽見這些話,臉上露出哀傷的神色。
“昭昭,人生不易,自尋開心……”
她沒了力氣,話停在一半。
夏瑾時終於抬起頭,麵上含著能把人融化的溫情繾綣的微笑:“別說話了,你累了,休息休息,明日就好了。”
寧芳籬緩緩看向他。
盡管那張而十年如一日的俊臉上沒有任何破綻,但她還是能輕易看透他的恐慌和害怕。
眼底一熱,她的手轉向夏瑾時的臉。一點一點地摸索,溫柔又留戀。
我不放心的,隻有你啊。
“嗯,我、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之前、你……再親親我。”
夏瑾時心口一慟,疼得說不出話。
寧昭熹抿著唇退後幾步,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夏瑾時啞著嗓子,應了聲“好”,隨後靠上去貼著寧芳籬的唇角親了親。
這時候,寧芳籬的眼睛已經有些睜不動了。
“抓、抓我的手。”
夏瑾時依言,緊緊握住。
寧芳籬最後看了他一眼,聲音輕若鴻毛:“好好活著……我、我等你給我燒的紙錢——”
最後一個字落下,她的眼睛也徹底閉上。
夏瑾時隻感覺她的手一滑,一抬頭,她就像睡著了那樣安詳。
“娘!”
“主子!”
寧芳籬走了,夏瑾時就著跪在她身邊的姿勢熬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夏瑾時除了眼睛發紅,幾乎是平靜地處理起了寧芳籬的身後事。
喪葬之後,夏瑾時正常吃喝、正常睡覺、正常出門,隻是偶爾會突然愣神。
寧昭熹起初擔心他,跟他談過。
夏瑾時當時表情怔了一下,隨後含笑道:“昭昭放心,你娘想得開,走得不難過,爹也想得開。何況你娘還等著我給她燒紙錢呢,不然她在底下也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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