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難挨的就是被動的等待。

    娘親生忌後的四五日後，林家原本每日傳來的葉向榮消息突然中斷，一下子讓等著的葉淩霜焦灼不安起來。

    而十一月二十五日，往赴一位親戚家宴歸來的葉夫人又帶回了一個讓葉家人不甚開心的傳聞。

    葉王氏的娘家原本與翰林鄭掌院的夫人有著拐彎的姻親關係，葉芳瓊也是要管鄭夫人喚了姨母的。但一直以來鄭家卻是跟懷恩侯江府走得更近些。

    但在這一次，鄭夫人倒是親密地跟葉王氏敘起了閨中姐妹私話，還神神秘秘地透了有關於江府的消息。

    “表姐是孫相家的孫巧慧在宮中染了風寒，央著太後求請讓情同姐妹的金蘭交進宮陪她一段時間，太後大度允了，已派著內宮到了江家傳了口諭請人。想是明日，江玉嫻就要奉旨進宮了。”

    葉夫人一邊著，一邊心翼翼地看著正靠在榻頭的婆婆臉色。礙著芳瓊和淩霜兩個在室的閨女正守在老人家盡孝，她含混地隻了大概，並未細講。

    可一旁坐著的葉芳瓊立時不屑一哼，言之鑿鑿地道：“孫巧慧染病若不按規矩遷出宮，也自有著下人服侍，想她江玉嫻去做甚？江家得以送女入宮，應當又是要謀著什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自家女兒的犀利，讓老實的娘親臉上窘迫一紅，不安地望向了婆婆。

    一直纏綿病榻的葉太夫人清咳了幾聲，對著媳婦搖了搖手，澀澀言道：“瓊兒她娘，現下葉家正是要同舟共濟的時候，你也別藏著掖著，有話直好了。她們大了，也不是傻的。總不能無知無識地在閨中活上一輩子，自家母女有啥話不好的？”

    葉夫人猶豫了下，溫溫吞吞地重述了事情的緣由。

    在官眷圈子打混了二十年，就算是生聾地啞的木頭人也會被熏得有了幾分靈氣。葉夫人就著所得的聽聞和自個兒的猜想，倒是把前因後果的脈絡理得還清晰。

    坐在葉太夫人腳邊榻尾的葉淩霜在舅母的敘中漸漸蒼白了臉，一雙眼呆愣地盯住了地上一條淡黑色的磚縫。

    眼下暫留慈寧宮伴駕的少女中，最得太後歡心的就是孫巧慧。但無論是被太後中的嬤嬤引著陛見了當今子還是偶遇太子殿下，都隻得了家父子的淡然相待，與其他女孩別無二致。

    反而先皇後的嫡侄女劉佳芸，隻在宮中半月，就兩次被陛下召見，頗得聖心。甚至皇帝還命著太子領著劉氏女往已然緊鎖了十幾年的建章宮遊了一趟。

    建章宮的最後一任主人正是太子的生母劉氏。

    子雖然事母至孝，對陳太後的建議幾乎無有不從，但是下人也盡知當今是在元後逝後多年也未冊六宮之主的長情皇帝。

    宮中最近也有傳言流出，是元後將逝之時，皇帝除了立冊了還在繈褓之中的太子，還另有許諾要將後位再傳劉氏女。

    “她們都，這一次看著情形，陛下會在立太子儲妃時與太後別別勁兒，不得最後到底會選了誰家的。劉家女論起樣貌自是當中翹楚，可若是近日傳得了太子青眼的江氏幫襯著孫家，就又不一樣了……”

    葉夫人話間眼角輕輕地瞟了自家清麗脫俗的女兒，心頭悵然一歎。如果葉芳瓊近兩年來能耐住性子，不得現在也是宮中相待的貴客之一，而不是坐在這兒聽著別家的短長。

    原來如此！隻是兩邊角力，那個正經要娶妻的男子會由得他人擺布，即便那些人是他的長輩？

    葉淩霜心頭劃過濃濃的懷疑，輕垂著眼簾掩住了淡淡的酸澀，輕聲道：“如果江家女真進了東宮，倒是會給咱家又添了麻煩。”

    “按著規矩，應當會在明年春祭之時頒了冊立東宮儲妃的聖旨。而江玉嫻要做了孫氏的陪滕，可能會再晚些！”，葉芳瓊拉住了淩霜的手，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