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尾的最後一大集，市麵上賣什貨的都有，商人的吆喝聲比往日更加熱鬧，街頭巷尾，酒樓茶肆也都擠滿了人。

    來，韓家的年貨幾位大管家早都準備齊了，他們今出來，原就隻是圖個熱鬧罷了。

    韓芸萱興致勃勃地拉著薛鳳華和楊煜，從第一個攤子開始逛，看見什都覺得新奇有意思，問問這個，指指那個，不知不覺就在集市上逛了兩個時辰，買了一大堆東西。

    薛鳳華抬首看見一間人來人去川流不息的酒樓，便提議三人上去吃飯歇歇，韓芸萱和楊煜都點頭道好。

    “逛了這久，肚子還真有些餓了呢。”韓芸萱指著四喜酒樓，笑殷殷道：“表哥好毒辣的眼光，這間四喜酒樓可是我們陵康現下最受歡迎的酒樓了，不但菜色材質，色香味俱全，酒也是陳年好酒，味道再正宗不過了。”頓了一頓，她眼珠一轉，又道：“我聽這有個極出色的書先生，講的一口好故事，來這兒吃過飯的人都讚不絕口，他妙口生花呢。”

    薛鳳華就笑道：“是嗎，聽你這一，我更要上去嚐一嚐了，走，楊煜，咱們上去。”

    楊煜含笑瞥了我一眼，信步跟了上去。

    韓芸萱在心做了個鬼臉，連蹦帶跳地也跟在他們後頭進了酒樓。

    她難得換了男裝，能像今日這樣子自在地出來玩一次，也不用講究大家姐的規矩，自是早就跟采玉她們打聽好了集市上哪熱鬧，哪賣的東西好吃好玩，哪家酒樓的菜色更講究，哪些是不能錯過的節目等事宜，這四喜酒樓的書先生嘛，也是她們著力推薦的，因此她這一路上行進的路線，也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不過瞧著楊煜適才的神色，怕是他已經猜出了大半的原委。

    韓芸萱也沒想過能瞞得住他和薛鳳華兩人，他們畢竟是在比陵康更加繁華的帝京中長大，打見多了淘氣的人，且又都比她年長幾歲，如何能分辨不出來她這一點心思，隻是任由她胡鬧罷了。

    她心忽然就有了一絲被人寵著的得意與欣喜。

    雖然已經過了人最多的飯點兒，到底是年節跟前，酒樓的客人仍舊不少，一樓大堂坐得滿滿登登的。

    三人便要了二樓的一間半開放的雅座，位置臨著窗邊，又正對著樓下的書台子，既清靜，又能聽得清故事，實在好得很。

    薛鳳華看也不看菜單，叫了二，直接讓他上店最拿手的好菜，又給自己和楊煜要了兩壺陳年的白釀，給韓芸萱叫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韓芸萱仔細去看那位書先生，見他約摸四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精瘦，穿著一身栗色長袍，半白的頭發取半用一根平常的木簪在頭頂盤了個簡單的發髻，餘發整齊的垂在腦後，長眼寬眉，典型的國字臉，皮肉已經鬆馳耷拉下來，下巴上留著略長的山羊胡，斯文中透著一股頹敗，顯是長期沉迷酒精之中。

    韓芸萱很好奇這個書先生能講出什來，據她所知，體製與盛唐非常相似的大玄朝，目前還沒有三國水滸西遊紅樓聊齋之類精彩的通俗。

    果然聽了半，那書先生的是一段假借前朝名義的**爭寵的軼事，這樣遠離民間生活的皇宮故事，對普通民眾的吸引力很大，加上那書先生舌燦蓮花，聽得一眾男女頻頻點頭撫掌。

    薛鳳華笑道：“這間酒樓有點意思，將尋常茶樓請的書先生請到酒樓來書，這倒新鮮，他也不怕別家茶樓的掌櫃心不忿。”

    韓芸萱甜甜一笑道：“表哥這就有所不知了，南方人好茶，陵康人又最是喜歡以茶待客，這附近州郡有名的茶莊就有三四家，也包括了我們韓家茶莊。這的老百姓聽書已經聽成了習慣，不但去茶樓時要聽，來酒樓吃飯也少不得要聽上一段，故而每家像樣的大酒樓都專程請了個書先生。”

    “原來如此，倒是我孤陋寡聞了。”薛鳳華輕笑一聲道：“這個書的先生口齒伶俐，神情惟妙惟肖，果然是好口才，便是在洛安也難尋得一個，放在這兒有些可惜了。”

    楊煜卻忽然眯了眼睛道：“這個人我瞧著有幾分麵善，鳳華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他？”最後一個“他”字他咬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