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g; 林福兒手捧著一碗溫熱的湯藥,正用勺子輕輕地攪動著,這般動作輕細心翼翼的模樣,像生怕擾了榻上那人的睡眠。
榻上躺著一位殊榮秀色清麗絕俗的美人,微閉著眼睛,唇邊掛著一絲清淺的笑意。
想來,她睡著的時候也是極幸福的。
輕輕吹了吹溫溫的藥汁,用勺子舀了便往她嘴送去,琥珀色的藥汁卻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見此,林福兒不由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鄭倩卻在此時悠悠轉醒。
“咦——我,我怎在這!”
這束著藕荷色紗帳的地方,不是她的閨房嗎?
林福兒手上用了點子氣力,不由分地將她按倒在榻上,嚴厲地斥道:“快躺下,你現在身子虛弱,必須得躺著!”
鄭倩眼神渙散地盯著她,接著就撐起身子開始歇斯底地捶著榻尖聲叫了起來:“我怎在家!我怎在家?我怎會在家呢……郝大粗,郝大粗呢!”
她記得他帶她到鎮上的集市吃麵條了,軟軟滑滑的雞蛋麵,配著綠油油的青菜,聞著都噴香噴香的。
麵條很香,她吃得很高興。
可是很快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她睡著了……
什都不記得了……
她就這樣,丟了。
被她心愛的他,丟了。
這話氣得林福兒直接把碗摔在了地上,站起身來指著鄭倩就開罵:“郝大粗郝大粗,鄭倩,你心就隻有那個男人嗎!難道你就沒想過舅舅舅母的感受嗎!你為了個不愛你的男人就什也不管什也不顧地離家出走,可你知不知道,舅母哭得快要昏死,舅舅的頭發全都白了!你他娘的還是不是人哪!”
“不……他心是有我的。”鄭倩木然地搖了搖頭。
隻要是為了他,她做什都是值得的。
“瞧瞧你這矯情巴拉的樣子,老娘真想一巴掌呼你臉上!”直把林福兒氣得轉過身不看她。
丫的,她要真有這個閨女,得直接踹莊稼地去了!呸,個混蛋玩意兒!
“你不懂……”鄭倩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那如山如海的情感,林福兒這種奸詐狡猾的商人又怎會明白呢?
雖然是輕飄飄的三個字,可這三個字的威力卻實在大得很,大到——林福兒拎著裙擺就氣衝衝地摔門而出。
這什姑娘啊這是?!
她非得好好兒跟王詹反應反應。
目送著福兒氣衝衝遠去的背影,晶瑩的淚水在眼眶打著轉,終於,還是沒有落下。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會拋下她,就如同丟掉一條不再喜愛的貓狗一般,誑著她哄著她,著世界上最甜蜜的情話,然後悄無聲息地扔下她。
若是以前發生了這種事,她不得不信。
可如今——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還會拋下她嗎?
她不相信。
她要去找他,然後把這一切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要問他,為什丟下她?
她要他親口,他也愛著自己。
或許,他是有什難言的苦衷呢?
是的,很有這個可能。
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讓她放棄自己的愛與信念,絕不能。
李氏與鄭廣德已是嚴加看守,可終究奈何不得鄭倩那一顆想出去的心。
她悄悄地開了一絲窗戶縫兒,又扯下自己身上的布料掛在窗戶邊兒的釘子上,自己卻換了套樸素不起眼的衣裳,安靜地躲在了衣櫃。
李氏來送飯的時候,就被這副場景嚇得提籃掉在地上。
“倩兒……鄭廣德,咱們的倩兒又跑了!”李氏急得直衝外邊院子嚎。
待到他們二人出門尋找再次“離家出走”的閨女時,鄭倩便警惕地從衣櫃探出了頭。
她的機會來了!
鄭倩迅速地摸走了家的銀兩,收拾了個包袱就從後門偷偷地溜了出去。
這一溜,就是半個月。
這十多,她一直遮掩著麵容,四處打聽著郝大粗的下落。
幸而郝大粗在這塊兒還算有名,她隻要一打聽立馬就有三五個大媽大嬸吧嗑著瓜子兒來八卦了。
於是她就知道了這段時間郝大粗一路犯案的路徑。
他似乎,是在向北走。
鄭倩心拿了主意,便一人向北邊走去。
十三後。
在一個淅瀝瀝的雨夜,她終於找到了他。
鄭倩臉色全是濕漉漉的水,她手攥緊了裙角,發瘋似的喊了起來:“郝大粗!郝大粗!”
她的目光不離開飛簷走壁的他,他在房頂上輕點著瓦片一路飛快地擦過,她就在冰涼的雨水哭著跑,哭著喊。
雨很滑,地上全是泥水,她很快便被濕漉漉沉甸甸的裙擺絆住了腳步,然後“撲通”一聲栽進了水。
最後——
她揚起掛滿淚痕的臉癡癡地望著漆黑的夜空,眼充滿了絕望。
那是對他的絕望,對愛的絕望,也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