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見著自己下屬的那些妖怪們離開之後, 奴良滑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那, 陌生的來客——\”
\”你們想要四魂之玉的碎片的話, 這沒有問題;那種東西於我而言原本就沒有什意義。\”
\”但是啊,就算我對於四魂之玉的存在並沒有什追求,這種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就可以轉交給來路不明的陌生人的。\”
吉爾伽美什卻是不知為何, 褪去了之前麵上的那份薄怒。
他看著奴良滑瓢的眼神有些詭異難辨。
\”本王現在倒是對你有些改觀了。\”
奴良滑瓢\”哈\”了一聲。
\”那樣的話, 我是不是該一聲不勝榮幸啊?\”
他朗聲笑著,不為吉爾伽美什這種自視為高人一等而做出評論的姿態惱怒,也不為自己得到了對方的認可而感到欣喜。
\”你這家夥, 從某種意義上來——”
“也算是個王吧?”
“啊哈哈哈,王什的,這個詞未免也太過於沉重了。”
站在吉爾伽美什的麵前,被那一雙血色的豎瞳直直的注視著, 奴良滑瓢彎了彎眼角, 金色的瞳孔麵滿是細碎的光。
“比起稱王,我倒是更願意隻是他們的大將。”
活過了成百上千年的大妖眸光流轉,顧盼回眸之間是難掩的風華。
“‘王’這個詞, 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了, 我自覺還是擔待不起的。”
“更何況,我們妖怪和你們人類可不一樣, 不會那輕易的就獻上忠誠、低下頭顱。”
“自那風花雪月的平安時代直到如今,有這份資格被被百鬼奉為魁首的,唯有當年的酒吞童子一人。”
是的, 盡管麾下也是聚集了大大的妖怪,但是如奴良滑瓢這般的,卻也不過是一方的妖族大將,而已。
就連如今那正如日當的西國,也隻敢自己是一方的霸者,卻不敢自誇自己能夠被方圓數萬、整個東瀛之上所生活的那無數的妖物們的王。
唯一獲得過這個榮耀的,就隻有五百多年之前,那個背著鬼葫蘆、一頭紅發如同衝的火焰的、聲名顯赫的大妖。
自酒吞童子之後,這世間再無哪一個妖怪可以像是他那樣,無論是從實力來,還是從人格魅力來,都能夠獲得整個東瀛全部的妖怪們的敬畏,將他奉上高位。
後來,酒吞童子不知所蹤,連帶著他統領下的大江山也隱世不出。
大狗、玉藻前、青行燈、茨木童子、荒川之主……
安倍晴明的死亡就像是一個信號,那些曾經活躍著的、比起人類而言更像是這個世界的主人的大妖們一個個的盡數失去了蹤影。
妖怪們失去了自己的王者與統領者,在經過了漫長的時間之後,他們終於放棄了尋找。新生代的大妖們開始分劃地盤,自立為一方的領導者。
或許再過去成百上千年之後,新生的妖們會完全的忘記曾經的那些連神明都會對他們畏懼三分、不敢輕易得罪的大妖們;但是,至少眼下,他們的名聲卻未曾消墮。
在那些大妖們於這世間掀起了風雲之時,彼時的奴良滑瓢還隻不過是一個剛及成年的滑頭鬼。他曾在戰場上見過酒吞童子以一己之力硬懟了敵方陣營數千妖怪所組成的軍隊,那隨著風狂舞的紅色長發和周身的狂氣繚繞的身影是奴良滑瓢此生都忘不掉的景象。
妖族向來都是崇敬強者的,這是根植於他們靈魂深處的本性,是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發生過什事,都撰寫在骨血之中的鐵則。
隻要是見識過酒吞童子戰鬥場景的妖怪,就沒有不為他而心折的。
奴良滑瓢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茨木童子才會放下自己作為大妖怪的尊嚴與驕傲,收斂起他全部的狂傲,一門心思的追在酒吞童子的身後跑吧?
但是奴良滑瓢想的這些,吉爾伽美什顯然是不會知道的。
如果之前吉爾伽美什看著奴良滑瓢的眼神之中還是帶著些微的對於強者的尊敬和讚賞的話,那現在,吉爾伽美什的視線之中,大概就是不屑了。
又或者,還帶了一些的鄙夷。
“怎,你居然連承擔子民的信仰、連成為他們的王者的勇氣都沒有嗎?!”
這對於吉爾伽美什來,大概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想象的事情。
他生而為王,又或者,名為“吉爾伽美什”之人原本就是作為“被期待著的王者”而誕生的。他不會懂為什會有人不願意承擔起這樣的責任,他也不會理解為什連成為“王”這樣的一件事,也會有人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不敢肩負起這樣的一份責任。
成為王者根本都不需要資質,大衛作為一介牧羊人依舊能夠建立起名揚千古的以色列王國,明□□起於毫末依舊執掌了一個雄踞在世界東方的王朝。
“你給本王聽好了——”
“為王者不論身份尊卑,不看力量強弱,若是有臣民信奉於你,有下屬效力於你,有百姓愛戴於你,那——”
“方可稱王!!”
吉爾伽美什那一雙血色的眸瞳光芒閃爍,像是可以將一切都燃盡的燎原的火焰。
“哈……哈哈哈哈哈……”
奴良滑瓢沉默了很久,最後大笑了起來。
在他大笑著的同時,那漫的陰翳也幾乎是同步的開始散去,清朗的日光重新開始在地之間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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