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祁其實應該早就想到的,顧一晨終歸是個剛剛成年的小丫頭,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她也會貪戀一個人對她的好。
和那個老女人一樣,又和那個老女人不一樣。
顧一晨是理智的,不會輕易的被人欺騙了,甚至她會舉一反三的慎重考慮一番。
然而林相尹呢?想想當初她那厚顏無恥的纏著自己時那唯命是從的惡心樣,就恍若沒有見過男人那般,隻要自己說一點甜言蜜語,她就會迷糊的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程景祁非常嗤之以鼻林相尹這種沒有底線的贈與,好似在她心以為隻有她才能給自己最好的,那種自以為是感,讓他打心眼的不悅。
說到底,他是一個男人,一個七尺男兒,走到任何地方,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隻有一個林相尹的徒弟,林相尹圈養的寵物,林相尹的附屬品。
不,他不能容忍這種卑微,他不能一輩子都活在林相尹那個老女人的陰影下。
顧一晨注意到程景祁那漸漸隱藏不住的怒火,心有些不安,難道是自剛剛說的那些話讓他懷疑了?
程景祁閉了閉眼,急喘了兩口氣,再次睜開眼時,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
顧一晨麵上依舊風平浪靜,心卻波濤洶湧,他的往事不就是和林相尹有關聯呢。
程景祁自言自說著:“顧小姐應該也聽說過林相尹這個人物吧。”
顧一晨點頭,雙手藏在袖管緊握成拳,她道:“如雷貫耳的大人物。”
“是嗎?”程景祁的言語帶著滿滿的不悅,甚至隱隱的還有怒意。
顧一晨明知故問道:“外界都說程先生是林相尹唯一的弟子,你也是深得她的真傳,成為了鑒寶界鼎鼎大名的大師傅,想必程先生和林大師之間也是師徒情深啊。”
“你們都以為我有今天全拜她所賜?”程景祁大笑起來,“我有今天是我自己拚命得來的,與她毫無關係。”
“這倒是讓我感到意外,眾所周知程先生是謙謙君子,知恩圖報,你今天說這種話,到給了我幾分忘恩負義的感覺。”
程景祁瞪著說此大話的女人,加重語氣道:“你還真是什都敢說。”
顧一晨無奈的聳聳肩,“我雖然和程先生同處一條船,但我們隻是合作關係,我依舊有言論自由的權利。”
“哼。”程景祁冷哼一聲,“顧小姐,我希望你能正視好自己的位置,我可不喜歡出言不遜的合作夥伴。”
“如果程先生不喜歡聽這些話,我以後會保持沉默。”顧一晨轉身準備往家門走。
程景祁看著她那道驕傲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個丫頭雖然說得話很難聽,但他確實不應該在外人麵前詆毀林相尹,畢竟所有人一心以為他和林相尹是感情深厚啊。
顧一晨關上了房門,雙眼微閉,她輕喘了兩口氣之後才平複好自己的情緒。
程景祁恨林相尹,恨到了骨子。
可是她自認為自己從來沒有虧待過這個白眼狼,他為什會這般心狠手辣的以怨報德?
不過仔細想想,人性這種東西本就是可怕到讓人望而生畏,程景祁對她忘恩負義,她又何嚐不是忘恩負義的對待齊伍?
說到頭,她和程景祁真的是一路人。
都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叮鈴鈴……”手機鈴聲打亂了她的思緒。
顧一晨躺回了床上,仰頭望著天花板,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電話號碼,直接按下接聽。
“我們見一麵吧。”男人的語氣是不容商量的,也隻是說了這一句話,電話中斷。
顧一晨從床上坐起來,她皺緊了眉頭,電話通訊已經被掛斷了,傳來了嘟嘟嘟的提醒音。
齊伍站在顧家大門前,夜幕下,身影蕭瑟。
顧一晨打開了門,兩兩四目相接。
齊伍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他臉上的傷已經消去的差不多了,除了眼底處還有些青紫外,大致都恢複了。
顧一晨禮貌的泡了一壺茶,齊伍喜歡喝綠茶,她卻故意反著幹的泡了一壺花茶,也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倒上兩杯。
齊伍聞到了茶香也知道了這丫頭尋著的心思,裝作不以為然的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顧一晨不知道他的來意,並不著急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氛圍。
“我回去後好好的想了想,我今天是魯莽了,所以我連夜趕來道歉。”齊伍的聲音很穩重,如同他這個人那般,幾乎是沒有瑕疵的。
顧一晨道:“齊先生客氣了。”
“你接受我的道歉嗎?”齊伍有些期待的問出了口。
顧一晨莞爾,“我不是什小肚雞腸的女人,齊先生也不必道歉,我並沒有生氣。”
“我知道我今天失去了理智,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這般失態了。”
“能得齊先生青睞是我的榮幸,隻是怪我福薄無福消受。”顧一晨這話說的幹脆利落,直言不諱的拒絕了他的心意。
齊伍臉上的鎮定有微微崩裂,他的手緊緊的抓著茶杯,依舊表現的波瀾不驚,他點頭,“我會控製住我自己的情緒,也不會強人所難,顧小姐也不必拒我於千之外,就算我們不是那層關係,念及以往,我還是希望能和顧小姐成為朋友。”
“齊先生對我有恩,以前是我不懂事做錯了事,齊先生都既往不咎了,我怎能拒絕你的好意呢?我更希望的是齊先生能夠原諒我的少不更事。”
“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如果我當初沒有一意孤行的跟你斷絕來往,或許你還是那個囂張猖狂的林相尹了。”齊伍放下茶杯,他怕自己一個用力會捏碎了這個小小的杯子。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顧一晨低頭淺笑,“以前的林相尹除了賺錢就是賺錢,從未好好的享受過生活,如今再來一次,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看著你現在的樣子,我在想如果我也能重回到十八歲,我可能也不會再活成現在這樣。”
顧一晨不明,“以齊先生現在的身份地位,這樣子不好嗎?”
“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人,顧小姐覺得這樣好嗎?”
顧一晨不可抑製的捏緊了褲腿,皺眉道:“感情這種事不能強求。”
“縱然知道不能強求,卻依舊一意孤行的想要試一次,人生不過寥寥數十年,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我很不甘心。”
“齊先生——”
齊伍自知多言,忙打斷她的話,“我似乎又說多了。”
顧一晨很不習慣這樣的齊伍,仿佛被消去了鋒芒,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賭石帝王了,普通的像個孤苦無依的孩童,舉目無親的遊離在這座陌生的城市。
齊伍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也應該回去了。”
顧一晨送他到門口,剛準備關上門,一隻手突然出現在門縫處,嚇得她忙不迭的推開門。
齊伍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的小身影緊緊的抱在了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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