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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流水。
隻知一味地橫衝直撞。
一往無前。
它任性而理性地堅持自我,不會為世間的任何一人、一物為之停泊逗留。
不知不覺間,白五郎離家已有三月有餘。
出發時正值炎炎夏日,身上多一層紗都感覺像是蓋了床棉被,笨重而灼熱。
而此時身穿兩層長衫,仍然覺有絲絲涼意入骨。
波濤輕輕湧動,人與商船隨之起伏不能自已。
如汪洋當中的一葉浮萍,無根無土,無依無落。
白五郎倚窗立著,麵朝窗外無邊無際的江水。
他身穿一襲深藍色緊袖長袍,腳底踩著一雙沾滿風霜的黑色布靴。
深色祥雲腰帶鬆鬆垮垮搭在腰間,給沉靜清冷的男人平添了幾分散漫與慵懶的氣息。
衣裳底端染印了幾點金色竹葉。
葉子錯落無序地擺放著,好似頑童不經意間的作品。
又好似是公子自己在竹林中停留,須臾,一陣風掃過來,落葉就這般落在了公子的身上、腳邊。
單就一個朦朧背影。
肩寬腰細腿長,身量剛勁挺拔。
——是個惑亂眾生的主!
搭在窗沿的手筋脈膨脹、遒勁有力。
腰帶漸寬,看得出人清瘦了許多。
“叩叩!”
敲門聲暫時打斷了男人的沉默,白五郎微偏過頭,目光淩厲一掃,語速快而寒涼,“何人?”
“我,狗蛋!”門外的人回道。
“……”
白五爺眼角抽搐不穩,歎了口氣,繼而低頭扶額。
衝動之下買的人,現在退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外邊的人好似也察覺到了不妥,默了默,輕咳兩聲,挺直背,裝模作樣補救道:“五爺,是小的,顧西西。”
窗外,冷白的月光鋪撒在清淩淩的水麵,猶蓋層層銀霜。
夜的涼風穿山越水而來,攜帶了幾許來自北方的寒意。
男人微側著身,朦朧月光勾勒著他側臉的弧度,鼻梁高挺,眉骨有肉。
散開的墨發隨風輕輕揚起,略過鼻梁,飛往右邊潤玉般的麵頰。
他渾身的輪廓好似被冷白的光環繞著,泛光白邊,在月光下更有一種出塵獨立的清冷。
“何事?”
搖搖頭,重新睜開的眼睛漆黑明亮,細看時,其中還蘊藏著本人都沒有察覺的無奈與縱容。
“五爺,我能進去與你說嗎?”顧西西抱著手臂,跺跺腳,“外麵好冷的。”
“我已經歇下了。”白五郎直接拒絕。
男女大防——雖是為名義上的主仆,在夜間獨處時,也要格外注意。
白五郎不了解別家的主子和丫鬟是怎相處的。
他也不想過多了解。
因為對他說,從沒想過要一個外人近身伺候。
白家的男人習慣了自力更生,凡事自己親力親為。
而且顧西西的出現不但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生活上的便利,反而像多了個麻煩。
“又是這樣,好像我是男的,你才是女的一樣。我都不怕你怕什?”白西西不滿嘟囔:“就算吃虧不應該也是我吃虧嗎?”
耳力驚人的白五爺:“……”
所以,在遇見過占小雅、易夏的前提下,他到底為什還要招惹這種同類型女人?
肖想了一會兒男人的臉,顧西西點點唇瓣,靠門傻笑,“若真有什,果然是我占便宜的啊!嘻嘻~”
白五爺:“……”
可能是被家的女人荼毒的厲害,聽到這種話,白五郎竟不覺得被冒犯,更沒有反感和厭惡。
眉目轉動間,竟感覺到了幾分親近。
果真是近墨者黑!
被占小雅帶偏了!
想到占小雅,白五爺的偏頭痛又犯了。
“五爺五爺,你睡了嗎?”
“……有事說!”
“我就問問,我們還有多久到你家啊?”顧西西脫掉外衣。
船艙密不透風,又悶又熱。
“明日下午能到清江碼頭,到家還需再加小半個時辰。”
“那還有一天呢!”
“嗯!”
“五爺從江南帶回來的貨那多,隻用花小半個時辰就能全部裝好帶回去嗎?”
白五郎挑眉,“我兄長會過來接船,碼頭另有勞力,無需我一直在場。”
“哦哦!”
還有兄長。
顧西西悄咪咪記下。
片刻後,又笑意盈盈問道:“馬上就到家了,五爺你感覺怎樣啊!有沒有激動得睡不著覺?需不需要我進去陪你聊一會兒?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華夏上下五千年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我能講曆史豪傑,也能說睡前童話,還會唱催眠曲。你開開門,我們一起探討探討?”
“……沒有,不必!”
拒絕得毫不留情。
顧西西:“你再好好想想嘛!不要害羞!”
“真的不必。”白五爺真誠回絕,“謝謝!”
顧西西:切,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等了好一會兒,見男人沒有開門的打算,顧西西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也有幾分失落,“那行吧!五爺,你早些休息,狗蛋,啊,呸,西西也回房了,您要改變了主意就過來喊我,我隨叫隨到。”
白五爺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地穿過門板看著外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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