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二夫人對阮二老爺這句不輕不重的斥，嗤之以鼻的哼笑一聲。

    孔氏垂下眼。

    即使她早就知道，阮二老爺同她在一起，不過是被她誘惑，順勢而為，想有個兒子罷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心涼了幾分。

    她的華兒才剛走，阮二老爺已經對她這般了

    孔氏根本不明白，在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麵前，她這般的外室，比起玩物似的妾室還不如。

    沒錯，連個玩物都不如。

    阮二老爺又敷衍似的看向孔氏：“義莊那邊都打點好了？”

    聽到談起兒子的話題，孔氏心神一凜，回過了神。

    她低眉順眼道：“打點好了。那銀票也給了那些差人，托他們對華兒的棺材上些心。”孔氏頓了頓，心翼翼的提出了個要求，聲音有些淒清，“老爺，我，我想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去看看華兒”孔氏用素衣袖子抹了抹眼，“老爺你是知道的，華兒，華兒他向來怕黑。他自己待在那兒，還不知道有多寂寞多害怕”

    阮二老爺聽孔氏這般，心頭對早逝幼子的心痛與哀悼又生了起來。

    然而阮二老爺還沒什，安二夫人那有些尖銳的嗓子響了起來：“呦，你兒子寂寞害怕，那你也去棺材陪他啊！人都死了還那矯情！”

    “住口！”阮二老爺這次比之前的語氣還要重幾分。

    孔氏心頭一頓，果然，華兒在阮二老爺心頭的分量還是很重的。方才她被孔氏踢翻在地，阮二老爺都沒有這生氣。眼下安二夫人的話頭對華兒刻薄了些，阮二老爺就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孔氏心又是一痛。

    她的華兒如若他沒死，那他們母子即便在這偌大的平國公府，也有一席之地了。

    孔氏真是恨不得把殺害孔楚華的凶手給千刀萬剮了！

    安二夫人自然也聽得出阮二老爺話頭的生氣，她像是被戳中了怒點的球，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聲音也高了尖了些：“怎！老爺，這我連都不得了？！不過是他幾句，你就氣成這個模樣？！幸好那崽子死的早，若不是早早的死了，不然府頭哪還有我同白兒的立足之地！”

    一到阮楚白，阮二老爺的氣就像泄了一樣，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他搖著頭，歎了口氣。

    他自覺很對不住安二夫人跟阮楚白母子倆。

    阮二老爺不再去接安二夫人的話茬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該怎接。他又轉向孔氏，聲音淡淡的：“你要是想去看華兒，隨時可以去。”

    但阮二老爺不接安二夫人的話茬，並不代表安二夫人就要放過阮二老爺。

    安二夫人眉頭挑起，臉色陰鬱的很：“怎，聽你們的話音，老爺，你這是打算接這個外室進府了？！”

    阮二老爺頓了頓，後知後覺的這才反應過來，他同孔氏的對話，似乎還真是已經默認了孔氏住進了平國公府。

    安二夫人見阮二老爺不話，以為他又在搞默認那一套，聲音又火了起來：“你想好了？！阮二，你可真行啊！咱們阮府三房分家不分府，這多口人，你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的。但接外室進府的，你還真是頭一個！”

    想到這，安二夫人就氣得心肝肺都生疼生疼的！

    府頭無論是妯娌，還是那些侄媳婦們，哪個是要跟妾室一起伺候自己夫君的？！

    就她自己一個！

    更別，她房頭這個，連妾室都不算，就是個下賤的外室！

    阮二老爺皺著眉頭道：“我何曾過”

    何曾過要把孔氏接進府中！

    這話對孔氏來，猶如晴霹靂！

    她這外室已經暴露了，最大的籌碼兒子也沒了，眼下阮二老爺又不打算把她接進府頭，身份過個明路那她日後，可要怎活？！

    孔氏慌不迭的撲通跪下，她倒是有眼力勁的很，不去求阮二老爺，反而求起了安二夫人，頭磕的砰砰直響。

    “夫人！”孔氏聲淚俱下，驚慌失措的哀求著，“求您了，別把我趕出去！我，我願意做牛做馬，留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夫人，求你了！”

    著，頭使勁砰砰的磕著。

    此時，她突然想起了今早上那會兒，百靈驚慌失措絕望無助給她磕頭的模樣。

    那帶血的額頭

    孔氏隻覺得額上有什東西緩緩流下，頭因著磕得太狠，也頭暈目眩起來。

    孔氏沒出閣時，在家頭雖然家境普普通通，但好歹也是良家女子，不曾這般伺候過人，自然就不曾這般戰戰兢兢的給主子磕頭求饒過待孔氏被趕出家門，又幸遇阮二老爺收留，這幾年衣食無憂，唯一擔憂的就是他們母子何時能認祖歸宗，也是不曾這般磕出血來的求饒。

    是以，這頭一次磕頭跟人求饒，孔氏力道就沒掌握好。

    血是流了，看著很可憐沒錯，然而她頭也暈了。

    在孔氏暈厥過去之前，她看到了安二夫人那張寫滿了嫌棄與厭惡的臉，張張合合的，似是在什“下賤”

    孔氏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

    隻是她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床上。

    看頭頂的床帷，普普通通的料子，甚至還沒有之前她被困在平國公府客房那邊的布置要好一些。

    孔氏坐起來，輕輕的拿手揉了揉額頭一側，這才發現，她的頭上纏上了層層的繃帶。

    旁邊有人聽得動靜，跑著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