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爺爺,我是蓁兒啊……”
水雲兒笑容很難看很難看。
這個被賦予了不凡意義,卻已經久未使用的名字再次出口時,意外地沒有她想像般困難。彷佛一切都是渾然成,輕易就流暢地出口了。
“蓁兒……”
張柏遠彷佛遭到凍結了一樣,目瞪口呆。
他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你是……雲瑤嗎?”
點頭前,水雲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眼見少女承認了自己的猜測,張柏遠這下子真的失去了全部力量,上半身直接垮了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
他眼角止不住流淚,全然沒有一位宗師應有的風範。
“本以為南宮家遭到滅門後,你也跟著一並死去……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活了下來,還成為師妹的徒弟……這或許也是一段因緣吧……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實在是太好了。”
老者已經泣不成聲了。
水雲兒靜靜走過去,遞出了自己的右手,張柏遠便抓住了那一隻手,拉到自己的胸前,牢牢地、緊緊地纏握住。
“太好了……太好了,太子殿下在之靈肯定會感到欣慰的……”
張柏遠隻是不斷覆述著這些話。
至此,雪麒麟和齊綺琪仍然無法得到她們所期待的答案。
***
張柏遠嗚咽的聲音久久無法止息。
水雲兒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老者緊緊將之纏握藏在胸前,任由老者從自己身上獲得力量。她沒有回轉視線,像是害怕麵對雪麒麟和齊綺琪一樣。
雪麒麟和齊綺琪也介入不進去。
她們依然是帳營的局外人,整個世界彷佛隻剩下水雲兒和張柏遠在一樣。雪麒毒和齊綺琪無地對視了幾眼,在眼神互相推搪,還是沒能選出代表人物打破兩人的沉默。
僵局彷佛會就此延續下去。
然而──
“事到如今,沒有什值得隱瞞下去的了吧?”
伴隨著這句混雜著歎息的話,秦時雨用力地掀開營帳的簾,在寧王妃陪伴之下踏著急促卻不失優雅的步伐走了進來。
人們的視線瞬間被她的身姿勾去。
那時候她蕩起的頭發尚未完全飄落,像潑起的墨一般浮在空中,如一幅散發著墨香的山水畫。
畫麵彷佛有一瞬間的停滯。
“護劍眾張柏遠,前璿宮大宗師,五百年來唯一飛仙齊歸元的師弟,本宮久聞你的大名,今終於得以一見……嗯,真不愧是世外高人,穿著打扮都如此不同凡響。”
秦時雨真是一點都不看現場的氣氛,還拍馬屁拍到馬腳上去。她肯定是一上來就想讚許對方吧,但她定神一看又見對方穿著破爛,隻好厚著臉皮繼續完。
“你是……誰?”
張柏遠皺眉問道,似乎是覺得對方打擾了他和水雲兒的敘舊。確實,剛才的氣氛隨著秦時雨的到來毀於一旦。
不過,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呢?
在思考這個問題前,雪麒麟驚覺一件事,就是張柏遠和秦煜一家可是有仇的。她立即想要張嘴胡亂喊些什,阻止秦時雨自我介紹。
“張柏遠,本宮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子之九女兒──帝姬秦時雨。”
──還是慢上了一丁點。
雪麒麟沒能阻止秦時雨介紹自己,隻能立即握緊自己的劍,慎防張柏遠在此發難。她雖然討厭秦煜,但是對於秦時雨卻不一樣,而且秦時雨要是死在了這,事情就得麻煩了。
“……”
沒想到張柏遠卻隻是沉默。
他的目光很銳利,直盯著秦時雨瞧,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彷佛要用視線貫穿她的身體一樣。
可是,秦時雨卻不畏縮,哪怕那視線之中飽含著威壓,她的腳足已經在震顫,卻依然堅持住,沒有別開視線。
“你既然知道老朽是誰,就應該知道老朽和你父親──秦煜那孫子有著血海深仇……你不怕老朽殺了你?”
“冤有頭債有主,本宮相信張柏遠前輩不會胡亂遷怒於他人,否則你這作派又和父皇有何區別呢?”
秦時雨頗為自信地回答,但隻有雪麒麟看見對方正在從非常刁鑽的角度打出的手勢。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她一旦陷入險境,雪麒麟必須及時出手相助。
“這家夥……”
雪麒麟莫名地惱火,對方就是趁著自己在,才能擺出那副處變不驚的姿態。這算是狐假虎威了吧。
“老朽不怕背負汙名。”
張柏遠卻沒有如秦時雨的意,緩緩撐起自己的身體,執起掉落的劍。
“喂,張柏遠,你千萬不要胡來!”
雪麒麟摔先大喊出聲,橫身擋在秦時雨的麵前。張柏遠倒是不驚訝於雪麒麟會有如此行動,因為他早知道這是秦時雨的營地。
“張爺爺,九殿下仁德,還望你三思而後行!”
齊綺琪也持劍來到秦時雨身邊,慎防張柏遠的發難。
“張爺爺,時雨姐姐多番護我,如果你對他出手,就是不仁不義了。”
最終讓張柏遠止住動作的,還是水雲兒。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帶任何責斥,僅是陳述,就足以叫張柏遠眼中的敵意急減。
“哼,那是他們家欠你的。”張柏遠嘴上卻不服輸。
“確實是本宮欠你的呢。”秦時雨笑著附和。
她漂亮的眼眸轉向了水雲兒,倒映出水色少女的清晰身影。那透出來的視線,清澄而深邃,像是能夠洞悉世間所有真相。
“水雲兒、南宮雲遙,抑或是秦羽蓁,你該決定那個名字才是真正屬於你的了吧?”
秦時雨輕巧地連拋出三個名字,用以質問水雲兒。
雪麒麟心一緊,在心反芻著這三個名字。南宮之名,以及皇家之姓──南宮雲遙以及秦羽蓁這兩個名字意味深厚。
“秦……?”
齊綺琪想到什,猛地倒吸了一口氣。雪麒麟敢肯定她想到和自己同樣的地方去了,所以她們彼此相對的視線都是帶著同樣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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