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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木門被重重一撞, 發出吱吱呀呀的哀鳴。

    董大郎匆匆趕來, 月白中衣迎風飄蕩, 眼下一片青黑, 焦急驚慌之色溢於言表。

    大妞不好意思道：“沒事的，爹，我就是做了一個噩夢, 吵到你們了嗎？”

    “噩夢？”董大郎眉頭深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 “原來是個夢啊，爹還以為……什夢把你嚇成這樣，瞧瞧你這一頭汗。”

    大妞未及回答，又見董娘子稍慢一步前來, 也是綠雲淩亂，額角冷汗：“大妞，大妞, 怎了？”

    “沒事。”大妞笑著擺擺手, “就是一個夢而已, 現在醒來就沒什感覺了，哎呀, 你們鞋都沒穿。”

    董娘子仍舊憂心：“是真沒事？還是你又看見了……”

    大妞敏銳地抬頭, 眸似點漆：“看見了什？”

    董娘子頓覺失言, 掩口一聲喟歎，董大郎忙上前打圓場道：“大晚上的尖叫，你娘當然是怕你看見了不幹淨的東西，好了，既然你沒事，也快亮了，我們就先走了。”

    著他就挽著董娘子兔子似得往外跑。

    “哎，等等，那什叫又啊，別走，不準走，你們先把話清楚。”

    大妞在房喊了半晌，當然是……喊不回來了。

    一進房間，董娘子就頹然傾倒在床上，本就一宿未眠，剛剛才眯了一會兒，現在更是睡意全無，鴉青色的秀發垂至被麵，更襯得臉如蓮萼，一片雪白。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有妖孽進來……”

    董大郎苦笑一聲，一麵替她掖被角，一麵道：“我又何嚐不是呢，不過，我以為是你爹……現在看來，我們都是自己嚇自己，虛驚一場。還是放寬心，隻要別像剛才那般漏嘴就好了。”

    “我這不是著急嗎？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注意。”董娘子緊緊握住丈夫的手，“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心駛得萬年船。”

    董大郎一怔，反握住妻子的手：“你上山查驗過，並無異常，又問過諸位姐姐，上頭也無異動，還能有什事？”

    董娘子被問得無言以對，她心亂如麻，眉頭緊蹙，斷斷續續道：“我、我也不知道，我隻是……隻是，覺得害怕。十年了，已經十年了，大妞已經快成人，她是帝直係血脈，法力波動越來越頻繁，就算上的神仙沒發現，人間的妖邪也會有察覺，一旦他們發現了，他們是不會放過她的，他們會像追逐獵物的虎豹一樣，追逐我的女兒，吞噬她的血肉來增強法力修為！”

    “我會保護她的！”董大郎深吸一口氣，緩和語氣安撫妻子，“你放心，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會保護你們娘兒倆。況且，況且，你不是已經封住了大妞的法力嗎，她現在與凡人無異了嗎，你不，我不，誰會知道她是帝的後裔。”

    “沒用的，郎君，這種手段，擋得住妖，瞞不住真正修為高深的大妖，姐姐早就告訴過我，隻要他們有心查探，根本不是秘密。特別近日，妖界大亂，不少大妖重傷潛逃，我真怕我們大妞出門一不留神就碰上了……我是玉帝的女兒，他們不敢碰我，可是大妞，是違背規的存在，得不到我父親的庇佑……”

    董娘子淚水漣漣，幾近崩潰。

    “都是我，都是我連累你們。”董大郎頹然流淚，“要不，你帶她回去，回去對你父親認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一定會給你和大妞一個安身之所，這樣你們就能平安了。”

    董娘子一驚：“我和大妞回去，那你呢？”

    “隻要你們無恙，我怎樣，已經不重要了。”董大郎平日柔和的臉上此刻滿是堅毅，“若能讓他消氣接納你們母女，就算要我入十八層地獄，我也心甘情願。”

    “胡八道。”董娘子捶了他一下，“你必得好好活著，以你的命來換我和大妞的安寧，你叫我們良心怎能安。”

    她飛快地拭去淚水，擠出一個笑容。

    “其實也沒有那悲觀，有那種通本領的大妖，在妖界不超過十個。咱們在這偏遠山村，平日又不怎出門，不可能會那倒黴。”

    “可是昨日大妞突然衝上山……”董大郎沉吟片刻，“不對，若真是妖邪，怎可能讓我們全須全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