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這倒黴。”敏知聲感歎。父親一直低頭戳弄手機，應該是在吩咐告死舅舅一家人的具體事宜。她隻能也低頭玩手機，用此生最慢的打字速度問朝行到家了沒有，假裝自己沒看見這個一身白大褂、外表英俊陽光的主刀醫生。

    醫生朝她笑了，“敏知，好巧，我們又見麵了。”

    敏知絕佳的記憶力立刻告訴自己，孫這是在對應分手時她的那句“我們還是此生不見的好。”

    這就很尷尬了。

    她看了一眼仍然專注於手機的父親，“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爸。爸，這是孫，——我大學同學。”

    孫嘴角的弧度不變，“認識。”

    ——敏知和孫之前已經發展到了互見家長的程度，她現在真的隻是沒話找話而已。

    ——氣氛好像更尷尬了。

    “那，你現在檢查完了嗎？”敏知看著瞟了一眼醫療器械上的數據後就立在一旁的孫，努力憋著後一句不出來——“查完了你就走吧”。

    “嗯，阿姨現在的狀態很好，手術很成功。”孫給自己邀功。

    敏知道，“謝謝醫生。我改給你送麵錦旗。”

    孫：“錦旗倒不用，你願意陪我去咖啡廳喝一杯，我就心滿意足了。”

    敏知父親終於從手機上抬起頭來，他忍不住使勁咳嗽了幾聲，冷冷地瞪了一眼之前出軌、現在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約女兒出去的臭子，“我女兒有另一半了，人家的人品氣質比你好千百倍。趕緊滾，不然投訴你騷擾。”

    孫被他話中的信息震驚到，他用一種“這個女人居然也能找到男朋友，這個世界怎了”的眼神看了一眼敏知，就麻溜地滾了。

    敏知弱弱地開口，“爸，你是怎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敏知父親的神情有幾分得意，“你爹我什不知道？你這次眼光不錯，唐家那個年輕人身上還頗有我的風範——他真的比孫好一萬倍。”

    敏知扶額，她覺得，慎行身上的自戀風範和父親倒是如出一轍。

    孫真的人如其名，他持之以地邀請敏知出去吃飯，最終敏知不堪其擾，還是被孫以“告知一些阿姨術後注意事項”為由給約到了飯館。

    “當年一直沒有來得及跟你一聲對不起。”敏知這才發現，幾年不見，孫其人倒是沉穩了許多，“對不起。”

    “沒關係，感謝你不娶之恩。”敏知忽然想吃甜的，於是點了一個抹茶蛋糕，“我以前做的事情可能也有點過分，但我並不抱歉，請你見諒。”

    她當時年輕氣盛，當場撞見了孫的出軌現場後怒不可遏，分手後也頗不寧靜，無法釋懷，就很心眼地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壓製了孫和那出軌對象好一陣子，但是最後並沒有很解氣，隻是滿足了一種“你讓我不痛快一陣子，我就讓你難受一輩子”的想法。之後孫逐漸從她的回憶淡去，她也終於能放下偏見心平氣和地跟他講話。

    畢竟他是媽媽的主刀，理論上來是他救了媽媽一命。過往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但現在敏知是感激孫的。

    甚至敏知的那句“不娶之恩”也是真的，要是當初孫沒有看上那個貌美的文學係係花，她大概也沒什理由跟他分手——敏知一向是個善於知足常樂、維持現狀的人——那現在就算敏知遇到慎行的話，結果也隻是敏知樂顛顛地要個簽名，然後回家向孫誇耀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