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位不知名的智者過，世界上的一切機緣巧合都是某人的精心籌劃。這次自然也不例外，——講道理，這世上哪會有兩隻外表一樣、習性一樣的貓咪？

    剛才在牆角確保了敏知能夠“偶遇”到貓咪的人，正正好就是唐慎行。

    那次莫名其妙、不知所雲的分手之後，敏知用了兩個月來調整心情，慎行用了一個半月來搞定組的內鬼和接受眾人憐憫的、看傻子一樣的眼神，還要避開大部分人的耳目，偷偷修複呆。

    唐慎行一向長情，他和敏知一樣崇尚“衣不如新，貓不如舊”。所以他不嫌麻煩地重返上次救下敏知的無人區，收集到了呆的殘骸，又導入了之前以防萬一存在電腦的係統備份，不出一個月，呆就差不多恢複如初了，隻需要再把程序完善一下，就可以送回到敏知身邊陪她。

    完善程序，這項工作聽起來容易，做起來著實費勁。

    慎行現在的身份是傷員，拜他精湛的演技所賜，在探員們的眼，他還是個失憶後傻乎乎地執意要跟自己女朋友分手的傷員，大家都很同情他，基本上要他做的工作也不多，按理，慎行的空閑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充裕個鬼啊。

    真是多謝了安東尼的八卦性，現在全組都知道慎行在失憶之後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自己的愛人分手了。而這幫探員在關心隊員心理健康上顯然做得十分出色，幾內來找慎行喝茶談的探員們絡繹不絕。

    甚至連羞澀內向的安德魯都特意找了一個沒人的時間段來跟他節哀順變，——這個夥子明顯沒有搞清楚這個中國成語到底該怎用。

    慎行滿不在乎地笑笑：“這有什可節哀順變的，我現在就是喜歡柳思啊，這樣吊著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也不太好吧。”

    安德魯瞪大了眼睛：“你真的覺得你現在喜歡柳思啊？”他可是從安東尼那兒聽了不少或真或假的關於慎行敏知的愛情故事，現在聽他這一，都快不相信愛情了，“不可能吧。”

    何佳寧走了進來：“什不可能？”

    安德魯瞅了一眼慎行的臉色，諾諾道：“沒、沒什，我就是來跟唐慎行先生一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何佳寧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啊、不是不是，我什來著，是涯何處無芳草，對，涯何處無芳草。”安德魯緊張地笑了笑。他不怎害怕慎行，但是何佳寧嚴格來算是他的前輩和上級，顯然是他一個新人招惹不起的主。

    何佳寧沒有追究安德魯那糟糕的漢語水平，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慎行的身體：“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慎行現在需要休息，而不是被一群探員圍著挖掘隱私和八卦。”

    安德魯走遠了之後，何佳寧還在碎碎念：“真是的，都是安東尼副組長帶起來的風氣······這再怎都是你的私事，他們這樣實在沒有禮貌，你，你別把這些放在心上。”

    慎行望向門口，笑得意味深長：“別的人還好，安德魯這人來找我，還真不怪安東尼。”

    何佳寧疑惑地看向他。“這話什意思？”

    慎行笑得一臉神秘：“今晚收尾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何佳寧以為慎行的是今晚上的出院，於是急匆匆地去檢查手續了。

    晚上八點半，斯蒂芬的專車內，安東尼正窩在副駕駛座位上睡覺。

    不知道為什，安東尼似乎特別偏愛斯蒂芬的副駕駛座，尤其喜歡窩在上麵睡覺。斯蒂芬的副駕駛座之於安東尼，就像是最具有催眠誘惑力的桉樹枝之於考拉。

    所有跟他熟識的人都知道這一點，而此刻站到了汽車邊上的安德魯卻寧願自己跟他不要這熟。

    安德魯靜靜地看著車內沉睡的安東尼。副駕駛座被後仰成一個便於仰臥的弧度，防彈的車窗也打開了一半，車內的溫度既不沉悶也不冷肅，正適合讓某個犯懶的副組長睡覺。

    也正適合讓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暗殺掉賞識自己的救命恩人。

    安德魯重重地吞咽了一聲，似乎是希望這聲音可以把安東尼喚醒似的。

    可是沒有，安東尼還是安穩地睡著，那兩彎比女人還長的睫毛顫都沒有顫一下。

    沒有退路了，安德魯隻好舉起裝上了消音器的手槍，對準曾經把他從槍林彈雨中抱出來的上司。

    很抱歉，安東尼，他默念道，可是，我別無選擇。

    安德魯扣動了扳機。

    沒有出現安德魯預想中血流成河的畫麵，本該是滿膛的槍的子彈不知道什時候被人掏了個幹淨。就在安德魯想要檢查一下手槍的時候，安東尼睜開毫無睡意的眼睛，對安德魯露出一個假笑。

    隨即安德魯感到一個冰冷的槍管抵在了自己後頸。

    安德魯很熟悉這種帶有強烈壓迫感的氣勢來源，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對不起，但我真的是別無選擇，組長。”

    斯蒂芬沒有問他為什這，而是冷著臉問了另外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