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3章 天外天
南疆素有妖王，但妖王久居山中，向來不管人間，也少見他們跑出山來害人——人跑進山被妖王殺死是另一回事。
而直接向一座城出手，令全城陷入饑荒，相食而死，餘人不知所蹤，放在大魏鎮妖司，已經足夠稱得上是個邪祟了。
陸凝雖然不清楚這個分類，也隱約感覺到這背後是妖魔下手，而這妖魔可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還會再人群中隱藏自己的。這出手便是屠城，足見凶狠。
可惜她不懂南疆的語言，否則之前還能和那些饑民打探一下。如今南疆鬧了這重的災，難怪會有撲向大魏邊境的人——不去也活不成啊。
她在城內又搜索了幾個房子，發現了一些在泥土上刻畫的東西，不過陸凝實在看不懂那些過於難以分辨的字或者畫。最為豪華的那間屋子顯然發生過一場慘案，鮮血幹涸在泥土之中，無法被收集，所以還留下了當初的痕跡。從滿屋子的血跡來看，至少三個人在這被分屍了。
“沒有妖氣殘留……”陸凝用妖目仔細檢查過一遍，大概因為時日太久，她已經找不到任何蹤跡了。
她摸出個本子將這發現記錄下來之後，就再次出發了。
可接下來的旅途讓她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南疆腹地？南疆人雖然生產能力不足，各個部族林林總總加起來也算是不少的。苗疆十二寨就是南疆有名的大型村寨，可她一路上轉過來，竟然看不到幾個人。
除了一些山賊之外，凡是遇到的那種多人聚居的城寨，陸凝都沒看到有什活人。而有些村寨的狀況甚至比第一個山城更加驚人。
全城遭瘟而死的，城留著的都是枯黑的幹屍，就算在皴皺不成人形的臉上，依然能看得出其痛苦的神色。
還有造了鬼的村落，所有人都被毒死的村落，以及陸凝都看不出來人都是怎死的村子。有些她甚至都不敢隨意進去，僅僅看了看外圍就趕緊繞路了。
每一個地方都仿佛災難隻發生在城或村寨，可是出了那，卻看不到一個逃出來的人。
冬日的風帶來一場凍雨，陸凝在山中一座小屋停下了腳步。她在南疆走了這長的時間，已經感覺到南疆之亂背後應當有更多的圖謀了。妖魔出手造下如此殺孽，而外界居然無人知曉，就算少數南疆人走漏了風聲，恐怕也引不起什風浪。
那苗疆十二寨之前又是怎回事？
陸凝整理著這些天記錄下來的筆記，大型城寨二十五座，死者上萬——這對南疆來說已經是巨大的人口損失了。
殺死這多人，妖魔是準備祭煉什出來？以她的幽魂幡為例，要是像這樣生魂祭煉，那可比去亂葬崗找點死魂煉出來的威力強大了數十倍。塞北已然混亂如此，那南疆若也爆發，大魏那風雨飄搖的江山可能撐不了一年就完了。
思考之際，陸凝忽然聽見外麵踩過濕潤的樹枝傳來的響聲。
她立刻起身，將劍抓在了手。
片刻之後，小屋的門被人敲響了，陸凝皺眉問道：“什人？”
外麵的人停頓了片刻後，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話說道：“山……獵戶，這。”
陸凝將門拉開，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獵戶。他年紀四五十歲，滿臉胡茬，身上是用獸皮拚縫而成的皮大衣，這種衣物在如今冬天的山能起到的禦寒作用已經不多了，他正在打著哆嗦。
“你是這的獵戶？”
“是。”那獵戶連連點頭，他不會說太長的句子，但是陸凝說的話應該是大致能聽懂的。
“進屋。”陸凝讓開一個位置，讓那個獵戶走進來。小屋內已經被她升起了一堆火，比外麵溫暖許多。那獵戶一邊道謝一邊進來，趕緊跪在火旁烤著手。
而陸凝則悄然將門關上，回到了自己剛剛坐的位置。
火上已經架起了鍋，此刻正在散發出香味。獵戶烤暖了手，將已經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放在火旁，解下一個袋子，從麵拿出了一隻已經剝皮放血的兔子，指了指鍋，對陸凝說道：“加，肉換湯？”
“可以。”陸凝拔出小刀，接過那個兔子，先從鍋盛出一碗熱湯給獵戶，隨後添了些水，等水燒開的當口把兔子切成塊，水沸後將肉塊都放進了鍋。
獵戶喝了幾口湯，滿足地歎息了一聲。
“你哪個村寨的人？”陸凝問道。
“趟子山，白毛。”獵戶低聲說道，“突然冷，進山，快打獵物，好過冬。”
“你和誰學的中原話？”
“先生，來了村。先生學問好，教說話，識字，做東西。”
“先生是大魏人？”陸凝便順著問。
獵戶搖了搖頭，憨笑著說：“先生，神仙，天外天。”
“天外天的神仙？為什要來教你們呢？”
“村子，每年祭祀，誠心。天外天，賜福，讓先生來，幫我們生活。”獵戶說道。
“但你還是獨自出來捕獵了。”陸凝看了看他，“這種惡劣天氣，折在山上也是可能的。”
“先生教本事，不能管命，命歸我們，我們來生活。”獵戶比劃著說道。
“是嗎？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見見這位先生？”陸凝問。
“你接納我，是善人，先生會見你的。雨停，你跟我走。”獵戶說。
陸凝點了點頭。
二人把鍋的肉湯吃完之後，等到黃昏時分，凍雨停了。陸凝便和獵戶一道，往山走去。
南疆的山不知道有多少，趟子山大概也隻是當地的命名而已。陸凝和獵戶一起走進一個山坳，在一片較為平緩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寨子。按陸凝這些天研究南疆村寨，如今這個寨子的規模，大概有百人左右。
獵戶回來的路上也打了一些山雞野兔之類的。驟然入冬，這些動物也忙著出來準備過冬的食物，反而容易抓了一些。回到寨子至少脖子上掛了一圈獵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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