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暗算、謀害魔教教主汪謙的人，大部分已經在漫長歲月死掉了，或死於疾病，或死於仇殺，或是壽終正寢。但還是有一些人，依然逍遙法外。

    除了魔教內部的人外，當時出手的，還有一位蒙元的高手。

    而那位高手，早就是大宗師了。

    汪玲瓏跋涉千，獨身深入塞外，找到那位已閉關幾十年的蒙元宗師，一番大戰，卻是脆敗，且受了不小的傷。

    原本她甚至可能被那宗師所殺，但那宗師卻是放言，他三年後要南下中原，挑戰所有中原宗師，要當真正的天下第一。

    到時候，他再來取汪玲瓏的命。

    對汪玲瓏來說，逃是不可能逃的，她也隻有一個選擇，就是用三年時間盡力恢複傷勢，然後在三年後，當那蒙元宗師南下時，與他決一死戰，用一切手段殺死他。

    不過之前汪玲瓏認為自己能贏的機會不大，因為已經有過一場交手，那蒙元宗師的實力，是在普通宗師之上的，她的每次出手，仿佛都被對方提前知曉一般，根本毫無勝算。

    “我本來以為，他已經是宗師之上的最強了，照現在來看，不論是薛良、妙虛子、王恨水，還是秦天白、悟真和尚、智海和尚、彭青，中原的宗師都打不過他，甚至幾個人聯手都未必是對手。等到三年後南下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有什改變。”

    汪玲瓏說著，看向王戈：“隻是沒想到……我隻是把先天真氣‘借’你一用，你就直接晉入了先天境，而且還是這樣前無古人的……宗師。”

    “邪姐姐，你覺得我與你說的那蒙元宗師一對一的話，孰強孰弱？”王戈問道。

    汪玲瓏搖頭：“我不能確定。”

    “嗯，也是，打過就知道了。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要一對一，單挑打不過，可以群毆嘛！武功對付不了，可以下毒嘛！不怕毒，可以用蠱嘛！還有暗器，我現在已經弄出來可以傷到到宗師的暗器了，隻要他沒躲過，中了不死即傷！”王戈還是頗有自信的，就算他沒有突然成為宗師高手，沒有獲得控製本源真氣的方法，他也不認為就對那蒙元宗師毫無辦法了。不說其他，還有南香這個“大殺器”在呢！三隻激活的王蠱，王戈真不覺得那蒙元宗師就真能穩贏了！

    汪玲瓏搖頭道：“沒有那簡單，我覺得他似乎已經有了某種程度上預知的能力。本來我到草原的時候，打聽到他是在閉關的。但是等我找到他閉關的地方時，他卻已經做好準備在等我了。而後與他交手，也明顯可以感覺到，我的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仿佛開了天眼，可以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本來我以為這已經是宗師高手、先天真氣最神奇的境界了，直到看到你……”

    王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所謂的預知，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要信息知道的足夠多，就能夠辦到。

    就好像一般人都知道抓著一個東西鬆手後它就會落下，直到落地，這其實就是一種預知。

    而如果你知道了萬有引力定律，知道了重力加速度，知道了空氣阻力，知道了高度，就能夠算出落地的時間，算出落地的位置，這又是更具體的一種預知。

    其他的事情也一樣，當知道的信息足夠多後，有些看起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都是有據可依的。

    在他能夠控製本源真氣後，他便能夠猜到那蒙元宗師的方式大概是怎樣，他或者也是通過本源真氣，查知到了有一位宗師高手在向自己逼近，所以能夠提前從閉關狀態出來，做出早有準備的迎戰姿態。

    而在與汪玲瓏交手的時候，他又能通過本源真氣，提前一步“預知”到汪玲瓏體內先天真氣的動向，從而提前做出判斷。

    若是汪玲瓏與剛剛練武的不入流高手切磋，其實也能從一定程度做到這一點。隻是一般來說，這種層次相差太大的情況下，都是直接力量碾壓了，不會去做那多技巧活。

    “誒，對了，邪姐姐，嚴格說來……你應該有七十……還是八十幾歲了？”王戈忽然想起什，對汪玲瓏問道。

    汪玲瓏眯起眼睛，語氣有些森冷：“怎，嫌我老？”

    王戈馬上攬著她的肩膀笑道：“哪能呢！俗語有言，女大三，抱金磚，我這是抱了一座金庫……”

    ……

    永樂十二年，二月。

    春回大地，草長鶯飛。

    蒙古大宗師、韃靼國師陶古斯孤身南下，一路欣賞著大明江山的景色，一路與大明的宗師高手交手。

    他先至順天府，擊敗了大明的興國公張訣，而後再於河間府敗了“九指天龍”何祖龍，以及趕來的少林妙軾、江南彭青、四海鏢局秦天白。

    連敗五名宗師，人人受傷，他卻是連全力都未出。

    雖然本就對自己的實力無比自信，但此次南下，還是讓他有些失望。畢竟南下後交手的第一位中原宗師張訣，實力讓他頗為驚喜，那蓄勢而出的一刀，差點就傷到他了。

    但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接連四位宗師，一位比一位老牌，卻再沒有一個給他那樣的驚喜了。

    張訣竟然就是五位中，實力最強……或者說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了。

    陶古斯接下來準備繼續南下，入山東境內，往青州而去。

    事實上，他在半年之前，就給中原武林發了挑戰信，直接言道要踏平中原武林，挑戰所有中原宗師，要中原武林尊他為主，號稱天下第一。

    所以會有妙軾、彭青、秦天白匯集於河間府的情況。

    隻是讓陶古斯最開始有些失望的是，汪玲瓏沒有出現。

    如果說這次和中原五位宗師交手，給他印象最深、讓他覺得實力最強的是張訣的話，那在他交過手的所有宗師，最強的則是三年前隻身往草原與他一戰的汪玲瓏。

    當初陶古斯和魔教的叛徒聯手偷襲殺死前魔教教主汪謙的時候，並沒能與那位當時的天下第一高手實打實地交過手，是他最大的遺憾。

    陶古斯原本以為，汪玲瓏也回到河間府來迎戰他，畢竟之前在草原上他知道，這位強悍的女宗師，是汪謙的女兒，對他有著極大的仇恨。他也想看看，這三年能不能讓汪玲瓏有所領悟，在實力上有所提升，給他造成一些威脅。

    在十年前找到將先天真氣和本源真氣相融合的方法後，陶古斯知道自己已經與一般的宗師拉開了距離，找到了真正的“無上大道”。

    但是之後的十年，他閉關潛心修煉，卻一直都覺得還差點什，就好像明知一個新世界就在門後，卻怎都找不到門在哪一樣。

    所以他想通過戰鬥，來激發他的靈感，幫他找到自己究竟所欠缺的是什，關鍵的點在哪。

    但若都是這般碾壓般的戰鬥，沒有一絲挑戰，自然是沒法幫到他的。

    可惜，原本覺得最有可能給他帶來挑戰的汪玲瓏，沒有出現在河間府，顯然她已經失去了信心和膽氣，連再一戰的想法都沒有了。

    這讓陶古斯十分地失望。

    不過在離開河間府的時候，卻又收到了汪玲瓏讓人傳來的口信，告訴陶古斯，她在青州城外等他，將與他一決死戰。

    陶古斯又升起了一絲期待。

    至於在青州城外，是否會有埋伏和陷阱，是否會麵臨圍攻，他並不在乎。

    他相信以他的能力，哪怕是有千軍萬馬在那守候，他打不過也可以輕鬆脫身。而且他知道，如果真有這種情況，他一定可以提前知道。

    ……

    蒙元大宗師陶古斯南下挑戰大明宗師、挑釁整個大明江湖的事情，並不單單是震動江湖、在民間流傳，即便是朝堂之上，皇宮之內，也有很多人都在關注著。

    “同樣是宗師，為何那陶古斯可以連戰五人，連戰連捷？宗師之間，亦有如此大的差距？”

    皇宮大內，朱棣看過東廠從北方送回的情報，對旁邊侍立著的一位老太監問道。

    這位太監，同樣是一位宗師高手，雖然已近七十高領，但卻是在兩年前才剛剛晉入宗師境界。

    老太監恭謹回道：“陛下，宗師的實力也是有差距的。就好比老奴和興國公比，就肯定要不如，真要打起來，勝算怕是不足一分。不過那蒙古宗師一路南下，能連敗五名宗師，哪怕是一個一個擊敗，也是在實力上明顯高出許多。以老奴估計，這蒙古宗師，可能已經在實力上高出其他宗師一個檔次。”

    “這說，大明沒有能與他一戰的高手了？”朱棣皺眉道。

    “以老奴所知的那些位宗師，恐怕沒有……”老太監回道。

    “真就讓他這一路囂張，欺負我大明無人，踏平整個大明江湖？悟真方丈、智海大師聯手，都不行？”以朱棣的脾性，這幾年把蒙元韃靼殘餘打得俯首稱臣，自然容不得一個蒙古高手在大明如此猖狂，皺眉問道：“若是朕派人帶兵去埋伏，架重弩和‘暴雨梨花針’，可有機會將其拿下？”

    老太監搖頭：“恐怕很難，以東廠的線報來看，想要靠大軍埋伏陶古斯，怕是很困難。”

    朱棣忽然道：“那他若是來闖皇宮大內，可有人能攔得住他？”

    “陛下放心，老奴拚卻性命，也不會讓人驚擾到陛下。”

    然而老太監這番話，卻是讓朱棣知道，如果那陶古斯真的要來刺殺他的話，能不能守得住這皇宮大內，並沒有一個定數。

    朱棣並沒有感到恐懼害怕，而是無奈和憤怒：“我大明不論從習武之人的數量，還是武學傳承，都遠強於塞外蠻族，最後竟是沒有一人能敵得過那陶古斯……”

    老太監小聲道：“陛下，那陶古斯的武學傳承，也是來自中原。據傳，他最開始是從魔教那得到了一份殘本的心法，然後靠著替魔教賣命效力，將那心法補完。後來回到塞外後，與幾名其他部落的高手進行了幾番生死大戰，而後獲得了體悟，踏入了先天之境。陛下，按照之前最後得到的消息來看，那陶古斯似乎要去青州……”

    “青州……”

    很多時候，提到一個地名，很容易會和一些與那地方有很深聯係的人聯係在一起。

    青州是齊藩的封地，但是提到青州，朱棣的心絕不會冒出齊王朱賢烶的名字，而是那個在旁人看來權勢遠比不上藩王、又已經賦閑在家休養的武安侯王戈。

    “現在峨嵋派的妙虛子和薛家的薛良也都還在青州，既然當初武安侯能降服了兩位宗師，那說不定他也有手段能對付得了那蒙古宗師？”老太監小心地補充道，他知道皇上對王戈的觀感比較複雜，並不是很喜歡，有種眼不見為淨的意思。

    朱棣沉默了一會，忽然說了一句：“若是能打個兩敗俱傷是最好的。”

    ……

    陶古斯一路南下並沒有刻意隱藏行蹤，以王戈的眼線，自然很容易確定其行蹤，再加上這段時間，東廠、錦衣衛等朝廷的人，也都在暗中給他通消息，所以在陶古斯達到青州的時候，他可以和汪玲瓏等人提前於青州城外“迎接”。

    王戈從當初剛離開無名山穀開始，就已經頻繁接觸草原人了，那時候他跟著一支商隊深入草原部族之中，打探消息，收集情報，沒少接觸蒙古人。

    但陶古斯看起來並不像傳統的草原人，他看起來隻有三、四十歲的壯年男子模樣，頷下留著長須，穿著長衫，梳發髻，戴頭巾，就像一個普通的大明儒生。

    “看來汪姑娘這幾年有奇遇啊，不僅之前的傷已痊愈，內力竟還有些許精進，難怪敢約老夫在此一戰。之前老夫在河間府沒有見到汪姑娘的時候，還頗為失望，以為汪姑娘已經忘了父仇，準備找個地方藏起來苟活了。”

    陶古斯在路中間站住，看著遠處俏立於路邊送客亭內的汪玲瓏，一副頗為讚賞的表情說道。

    很顯然，在陶古斯的眼中，送客亭內、亭外那一堆和汪玲瓏站在一起的人，都是可以被忽略的。

    看到陶古斯的表現，王戈卻是鬆了口氣。

    陶古斯還在幾外的時候，王戈就已經感應到了他的氣息，感知到了他與本源真氣的聯係，並且鎖定了他的氣機。

    但是陶古斯卻沒有感知到他，沒有注意到他，這就很明顯地說明了一件事——陶古斯在先天境界的領悟之上，在本源真氣的控製和理解層次上，是比不上王戈的。

    本來王戈準備了很多手段，不僅鳳凰、白瓏、南香、謝筱柔、柳紅岩等人都一起來了，而且還在這附近做了很多的準備，毒、蠱、暗器，甚至火藥。但現在王戈並不打算用這些手段了，他要用更簡單和直接的方式來解決陶古斯。

    王戈給了汪玲瓏一個眼神，後者本來正要說什，看到這眼神後，便停了下來。

    而後，王戈也沒跟陶古斯搭話，直接開始向他跑了過去。

    這時候，陶古斯也注意到了王戈，但在他的眼，王戈隻是一個普通人，體內一點真氣波動都沒有，跑起來腳步穩健、步幅固定，但也就是一個相對強壯一些的普通人。

    但陶古斯也發現了汪玲瓏和其他與汪玲瓏在一起的人，奇怪的表現。

    他才剛剛在北平、河間府一路擊敗了五名宗師高手，是什實力應該已經眾人皆知，何況汪玲瓏是和他真正交過手的，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