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蟠的角度說,他是中邪了。
蘭澤不認可他的解釋,但也聽得津津有味。畢竟,這個年代,不是所有人都有中邪的機會。
他把張蟠從地上拽起來。拿了瓶黃瓜汁,讓他一邊喝一邊說。這飲料降火。
審判那天,張蘭約當庭剪掉了自己的銀白色長發,變回了自由自在的末末。扔下外套,揚長而去。
張蟠忍不住彎腰摸了摸丟棄在地的長發,還撿起一縷纏在自己的手指頭上。
剛剛離開主審判廳,他就發現手上的頭發消失不見了。
掉了,被風吹走了唄……蘭澤無奈地看著他。
“從那天開始,我身體住進了魔鬼。”張蟠斷言道。
從那天開始,有種惡魔的力量,在他的身體不斷湧動。控製了他所有的行為。
蘭澤越聽越覺得這孩子特別像自己。
因為張蟠個子長得高,在光線不亮的場合,還是很像大人的。於是,這個小子在大學校園開始各種約……這情景蘭澤熟啊。
大學校園基本都是成年人。
由於生產力的發展,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婚姻關係已經近乎解體。神州被重塑為無階級社會之後,幾千年來恪守的婚姻傳統,因為是財產傳承製度的一部分,在財產製度逐漸解體的同時,被廣大人民群眾的曆史潮流無情放棄了。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依賴有結拜關係補上,但大多是同性。異性之間,短期關係比較流行。從蘭老爺子年輕時候算起,都流行了一百多年了。結婚基本上出現在故事。是最美好的大結局,越來越讓人著迷,也越來越不接地氣。
大學對成年人之間約什和怎約,基本不管。反正容易走邪路出岔子的青少年,都是被管起來的。成年之前該做的性教育和心理教育,早都做過了。所以到了大學,成年人自己看著辦吧。
說了這多……總而言之,張蟠這個青少年成功地混到了成年學生堆。
一天不約心浮氣躁,三天不約渾身難受。就蘭澤帶他出來這兩天,已經開始暴躁了。
張蟠深深痛恨自己。但他從小的教育告訴他,自殺者隻能成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他又不能自己去死。隻能屈服於惡魔的淫威。
這小子該受的性教育一片空白。……嗯,也不能算空白了。這陣子刻苦實踐也自己學會了不少……惡魔想讓他會的東西。
蘭澤覺得,自己好像有責任。
張塵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還很注意孫子的心理發展。該有的教育質量上不好說,但不缺。
張蟠不一樣。不是兒子不是孫子,身份比較奇怪。蘭澤刻意回避,就有些放鬆了。
雖然他把這孩子托付給了小麥,但小麥沒責任。因為,正常孩子根本沒有張蟠這樣的。蘭澤的孩子中,張荷的孩子都很正直,衛妖精的孩子都很理智。唯一一個浪貨,是老實孩子李屹霄。但這小子比較善良,而且別人都認為他好看。
他在張蟠身上,到處都能看到五十年前的自己。
除了一腦袋波浪卷小朋友長得挺有創意的,其他地方幾乎完全一樣。
暴躁,自以為是。習慣性地用武力解決問題。
混在成年人堆。真以為自己是個大人似的。
現在的年輕女孩,也還是和五十年前一樣。她們自以為是地隻看外表,也不刷手環確認一下年紀。長相幼稚的男生會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嗎?當然要選擇狩獵成功率高的幽暗環境了。
不過就算刷了手環,橙色光的範圍也是很大的。從十五歲到差一天二十歲都是橙色。蘭澤十八九歲的時候,不止一次騙到過二十歲生日禮物……
學生都是窮光蛋,不分男女。所以吃的用的送人的都很廉價。但這事他就不對。
不堪回首。不是好人。不提也罷。
張蟠和末末相比,有十條染色體的差別。這些來曆不明的染色體,反而讓他更像蘭澤了。
就連身體住進魔鬼這種事情,貌似多年以前也曾經有過。但後來……科學家怎可能信神神鬼鬼的事情呢。根本都不存在!
張蟠說的什中邪,什惡魔力量,明擺著是身體長了,腦子沒跟上。暴躁和自製力,全是腦子的事。
“你覺得這是魔鬼作祟?”蘭澤沒好氣地問。
“是張蘭約的那個魔鬼到我這來了。”張蟠捧著消暑降火的黃瓜汁,楚楚可憐。
蘭澤好想把這孩子再揍一頓。
剛才揍一頓,現在乖巧得不得了。
話說回來。蘭澤在老爺子麵前也一向乖得很。老爸爸武力值很嚇人。他也怕挨揍。
以前,蘭澤的孩子凡是長得像他的,他都不喜歡。這很自然,因為他從來就不喜歡自己。恨不得找個地方把自己埋掉。
還好張荷喜歡他。順便也喜歡小米。不然小米這孩子真是無辜啊。像爸爸難道能怪他自己嗎?
後來,蘭澤的幼稚,貌似全被張荷打包,帶去了另一個世界。
他好像終於成熟了,擁有了一種叫做理智的東西。
現在他看著張蟠,居然有了一點看著自己小時候的憐憫。也有點明白媽媽的心情了。
——內小崽子他不爭氣啊!
“數學題是怎回事?”蘭澤接著問。
“師姐說……”
“說什?”
“介紹她的朋友給我。”
“……題量有點多啊?”蘭澤剛才就看了一眼,早沒什印象了。
“一個起居室的。一道題,我多做幾種解法,她們自己排列組合。”
“你還真挺閑的。”
“是啊。”小朋友承認了。
“哪個學院哪個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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