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皺了皺眉，他到順意賭場的那會就察覺順意賭場不氣氛不同，沒想著，靠沈聰，竟能凝聚一盤散沙，背後鐵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兒，沉思片刻，駱駝擺手道，“賭場的事兒你處理好了，溫老爺那邊，不會管衛洪，手底下那些不聽話的，使勁收拾他們，叫他們好好掂量往後該怎抉擇。”

    男子點頭，轉身闊步走了出去。

    待屋子沒人了，衛洪才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緩緩朝外邊走，他彎腰低著頭，盡量不讓人看清他的臉，拐過兩條街，周圍的聲音立即安靜下來，他微微抬起頭，朝一條巷子走去，在中間一處朱紅色油漆大門前停下，他拍了下自己的臉，才抬手輕輕扣響了門，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駱駝笑著道，“劉嬸，府邊忙不，我找九姨娘話。”

    婦人熟稔的笑了笑，“九姨娘念著你好幾回了，進屋吧。”

    “嗯，對了，木老爺可在府上？”

    婦人搖頭，“老爺出門去了，怕要過些時日才回來，他還不知道你去順風賭場的事兒，九姨娘沒和老爺。”婦人打開門，側身讓駱駝進門，隨即，輕輕關上門，拉著駱駝，“這會夫人在九姨娘屋，你別過去。”

    婦人盯著駱駝，九姨娘有能耐，籠絡住木老爺的心，帶著駱駝這個弟弟也沾了不少好處，木老爺還讓駱駝去順意賭場當值，明顯存了之後打理賭場的心思，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尚且如此，九姨娘真要是懷孕，木老爺怕什都依著她了。

    駱駝蹙了蹙眉，“我姐會不會出事？”

    夫人狠厲，嫉妒心重，駱駝擔心九姨娘出事。

    婦人拉著他，搖搖頭，“不會，夫人哪是斤斤計較的性子，九姨娘聽話，夫人不會與她為難的。”

    駱駝這才點了點頭，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往邊走。

    這邊駱駝入了宅子，另一邊，邱豔和沈芸諾在家好好的，什事兒都不曾發生，夜邱豔提心吊膽，擔心沈聰在外邊出事兒，賭場的事兒，沈聰從來不多，可是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告訴她，賭場的日子不太平。

    和沈芸諾躺在床上，邱豔問她，“阿諾，平日你哥哥不在，你心害怕嗎？”邱老爹甚少拋下她去別的地方，年年繳稅趕不回來也會捎人給她帶信，要讓她去蓮花或者柳芽家，要讓兩人來家給她作伴，沈聰不在，沈芸諾孤零零的，夜聽著風雨聲，樹葉搖晃的沙沙聲，心該是害怕的吧。

    “不怕，習慣了。”沈芸諾有些乏了，聲音帶著困意，邱豔想起她的手，手伸進被子，睡覺時，她講手上的套子摘了，哪怕看不見，也能感受到她手的腫脹，以及凹凸不平，邱豔歎氣，“往後你別想多了，我和你哥哥，會好好的。”

    她能理解沈聰的心思，在沈芸諾成親前，不會再跟沈聰鬧，就當，看在沈聰對邱老爹孝順的份上。

    沈芸諾縮了縮自己的手，翻過身，口齒清晰道，“哥哥性子好，隻是平日和賭場的人打交道，日子久了，不知怎表達自己的心思，他心是有嫂子的，嫂子別多心。”

    許多人都沈聰心有她，三人成虎，她也信了，可是她清楚，一切不過是表象，沈聰待她好，不見得就把她擱心了，不想和沈芸諾沈聰，笑著岔開了話，“睡吧，再過兩三，你哥哥估計就回來了。”

    黑暗中，沈芸諾沒有話，閃著一雙眼，許久，才緩緩闔上。

    翌日一早，邱豔睜開眼，床畔已經沒人了，她穿好衣衫推開門出去，院子兩個人隻剩下一人，她外外找了圈，不見沈芸諾身影，心下覺得奇怪，“五，你瞧見阿諾沒？”

    五正在抱草棚的木頭，翻出來曬，聞言，直起身子道，“阿諾妹子和六一塊出門了，嫂子不用擔心。”

    沈芸諾做事兒向來有主見，不需要她擔心，邱豔去灶房，飯菜在鍋溫著，想來三人已經吃過了。

    而這時候，一條路上，沈芸諾一身淡粉色衣衫，身段窈窕，提著籃子，離村子方向越走越遠，六跟在身後，不清楚她要去哪兒，張口問，又怕自己聲音粗魯嚇著她，阿諾妹子害怕生人，禁不住嚇，猶豫再三，他止住了話，沉默不言的跟在她身後。

    走了半個時辰，聽沈芸諾問地幹活的人打聽，六皺起了眉頭，他常年出門要債，沈芸諾的那戶人家他清楚，是村有名的媒人，能會道，在周圍幾個村都有名氣。

    他目光複雜的看了眼沈芸諾，不明白她找媒人家做什。

    沈芸諾繼續往前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宅子前，院門推開，一身暗紅色衣衫的婦人推開門好似正要出門，視線落在沈芸諾身上，先是雙眼放光，轉到他身上時，又露出了膽怯。

    “不知道你們來找誰？”

    沈芸諾囁喏的上前一步，介紹道，“我是杏山村沈家的，我哥哥是沈聰，去年他擺脫嬸子的事兒，不知嬸子可有回信了，我過來問問。”

    沈聰的名字，媒人哪會不知道，托她辦事，不肯給錢，事情辦好了再給，她幫人媒好些年了，沒見過這荒唐的事兒，換做別人，她一定會到處編排他的不是，壞他一家老的名聲，對方偏生是沈聰，媒人心有氣也不敢和沈聰撕破臉。

    媒人上下打量沈芸諾一眼，都沈聰福氣好，妹子生得好看不，媳婦也是個大美人，他自己不爭氣，成了十八村的惡人，媒人狀似恍然大悟得點頭，“的確有這回事兒，不過你親自來問？”

    親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爹娘身亡的人家也有長嫂操持，沈聰娶了媳婦，那媳婦也來過她家，怎沈聰媳婦不來，反而讓沈芸諾自己找來了，媒人狐疑的多看沈芸諾兩眼，皮膚白皙，眉眼精致，容貌確實出挑，她絲毫不懷疑沈芸諾騙她，隻因她身後跟著的男子，身形就是在賭場混的。

    沈芸諾臉上無半點嬌羞和矜持，語氣平靜如水，“家有點事兒，嫂子脫不開身，我才親自來一趟，不知可有什好的人選？”

    媒人心思動了動，沈聰交代下來的事兒她哪怕再不情願都會幫忙留意，否則沈聰問起來，問得她啞口無言如何是好，今她正欲出門走訪之前看過的人家，沈芸諾來了，她自然不急著出門，想法子將沈芸諾嫁出去，以後沈聰那尊佛不用時不時來她家，再好不過，心思轉動，臉上已經換上了和藹的笑，“進屋吧，別，還真有適合得人家，我方才出門就是想去杏山村找你兄嫂這件事的。”

    沈芸諾進了門，媒人巧舌如簧，介紹的幾戶人家實際情形如何沈芸諾無從得知，從媒人嘴沒有聽到任何不滿的話就是了，她細細琢磨了下媒人了幾戶人家，“劉家那位剛死了爹？”

    媒人點頭，呷一口痰，道，“別以為死人是壞事，他爹過年時身子就不太好了，拖得越久，也是拖累家人吧，死了正好，家留了足夠的田地和糧食，你嫁過去吃穿不愁。”

    沈芸諾沒吭聲，繼續問道，“張家那位，家還有三個沒成親的妹妹？”

    媒人點頭，繼續道，“都是閨女，收了聘禮嫁出去就是了，能掙不少銀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嫁過去，可謂是賺錢了。”

    沈芸諾抿唇，同為女子，要她為難下邊的妹妹，她做不到，想著媒人的最後一家，裴家，裴家人口複雜，四個兒子，裴征占三，爹不親娘不愛，地位可想而知，下邊還有沒成親的一個弟弟和妹妹……

    媒人和人打了幾十年交道，哪會看不出沈芸諾對這兩家都不太滿意，著重介紹第三家，“裴家在村不是大戶，人脈關係簡單，別看裴家不起眼，裴大娶的可是上水村韓家的姑娘，你年紀，沒聽過韓大夫的名聲不要緊，出門稍微打聽就知道是哪個韓家，人多，幹活輪不到你頭上，瞧你細皮嫩肉的，選擇這種人家再合適不過，而且，裴三爹娘年輕，為人老實，和那種虐待兒媳的公婆可不是一路人。”

    沈芸諾眸色漸深，沒急著回答，媒人覺得有戲，將裴家祖宗三代的事兒都挖了出來，沈芸諾看她口幹舌燥，阻止她道，“嬸子的我相信是好的，我在杏山村，甚少出來走動，嬸子可否約個日子，讓我瞧瞧他？”

    雙方定親前都會相看，媒人覺得這個合適，尤其，興水村離得太遠，來回好幾個時辰，沈芸諾去興水村的話，身子吃不消，想了想，她道，“成，這會兒不到農忙，不若五後，我領著人去青禾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