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聰這才放鬆下來，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碗水，推開窗戶，望著黑暗漸籠的院子猛上淡淡的灰白，邊，一輪淺淺的月掛在際，散著朦朧的光，如月光下，邱豔柔和的笑，沈聰不自覺的跟著笑了起來，想到什，臉上的笑又轉為了冷。

    一碗水見底，他才收回了目光，扭頭，眼神在屋逡巡，然後起身走到衣櫃前，啪的聲拉開，靜寂的屋子，櫃子的聲音刺耳，沈聰眉峰蹙了下，衣櫃，邱豔的衣衫了三件，藍色的，鵝黃色的，還有一身粉紅的衣衫，沈聰也不知自己為何記得她有哪些衣衫，見著了，少的衣衫從心底自然而然冒了出來。他的手輕輕落在最上邊的衣衫上，想象邱豔整理衣衫時的目光，他將其中件藏青色的抽出來，隨意搭在肩頭，去灶房打水洗澡，**不平靜，她回青禾村也好。

    心頭這想著，晚上，沈聰一個人躺在**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手頭總覺得少了點東西，牽著薄被，鼻尖充斥著淡淡的皂角味兒，沈聰記得，邱豔嫌棄他洗衣服粗糙，上邊殘留的皂角味沒有清幹淨，邱豔煞是討厭這種味道，可能她念叨的次數多了，他心也升起排斥，難怪味兒會這般重，撐起身子，從衣櫃找出另一件換上，輾轉反側，渾身上下不得勁兒。

    迷迷糊糊，竟是後半夜才睡著。

    院子，第一聲雞叫傳來，他便睜開了眼，習慣性的先摩挲手，沒有柔滑的肌膚，手心空空的，什都沒有，沈聰隻覺得自己是魔怔了，快速的翻身起**，整理好衣衫出了門。

    到鎮上，才知木老爺昨日出門被人打傷了，不用也清楚是溫老爺找人做的，九姨娘和溫老爺的事兒沒有傳開，風向倒向溫老爺，又有縣老爺在後邊當靠山，溫老爺近兩日甚是得意。

    沈聰先去看過木老爺，溫老爺出招，對他們來反而是好事兒，師出無名，贏了沒有法，木老爺受傷則不同了，從木宅出來，沈聰讓刀疤帶著人辦幾件事兒，溫老爺襲擊木老爺沒有被人瞧見，眼下，他要做的便是將事情引到溫老爺身上，溫老爺的銀子進了縣老爺的口袋，那就是個深淵，永遠不會有盡頭。

    事情好已經是中午了，他靜靜的躺在靠椅上，看著日頭出神，突然，站起身，朝外邊喊了聲李杉，李杉在院子，被沈聰陰沉的嗓音嚇得身子一顫，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事兒，規規矩矩的走上前，低頭道，“聰哥可是有什事兒要吩咐？”

    “你去市集上買兩隻雞送去青禾村，讓她傍晚回家。”沈聰想，**動蕩，青禾村不安全，還是杏山村好些，每他回家都能瞧見她，她在家，他心才安心。

    李杉明白過來，沈聰這是擔心邱豔了，心莫名鬆了口氣，點頭道，“好，我這就走一趟。”

    沈聰點頭，待李杉走到門口，想起邱豔好久沒吃過鎮上的糕點了，還是邱豔生病，嘴沒味道，他買給她吃過兩次，頓道，“順便去城西的鋪子買兩包糕點給你嫂子一並拿去。”

    李杉會意，回眸，答了聲好才往外邊走。

    木老爺受了傷，鎮上鋪子的掌櫃擔心出事，下午來**打聽，沈聰耐著性子解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態度溫和，李杉站在邊上，隻覺得惴惴不安，臉上愈是笑逐顏開，他心愈是沒底，下午他送去的雞和糕點，邱豔不肯收，神色冷淡，和李杉記憶的溫婉端莊完全不同。

    送走鋪子的掌櫃，李杉深吸兩口氣，認錯道，“嫂子心情不太好，不然我明再去？”李杉細細回想一通，生怕自己哪兒做得不好人，給沈聰惹了麻煩，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

    “不用。”完這句，沈聰大步朝外邊走，李杉跟在身後，沈聰斜他一眼，李杉訕訕的停了下來，遞過手的雞和糕點，“聰哥，東西。”

    沈聰順手接過，這次，頭也不回的走了，遇著迎麵而來想和他打招呼的刀疤，沈聰置之不理，徑直出了門，刀疤困惑，粗噶著嗓音問李杉道，“聰子咋一臉凝重，不會**出什事兒了吧？”

    李杉急忙上前拉著他，朝外邊瞥了眼，已經不見了沈聰人影才慢慢道，“好像和嫂子鬧矛盾了，聰哥急著回家哄媳婦呢。”

    刀疤見鬼似的看李杉一眼，想起李杉也成親了，打趣道，“嫂子不像你家那口子，何時與聰子紅過臉，女人啊，就是欠收拾，你在**上狠狠收拾她一通，保證她不敢騎在你頭上撒野，你子就是被那母老虎吃得死死的，出去，丟咱的臉，嫂子可不是那樣的人。”

    李杉悻悻笑了笑，他家那位彪悍，他在**混的都打不過，不聽話沒有辦法，至於邱豔和沈聰，他不知兩人發生了什，看刀疤不信，李杉不再多。

    沈聰不明白邱豔鬧什，路上，他細細想了想，記得第一回答應邱豔晚上早些回去他沒有做到，那，邱豔臉色不太好看，之後兩人相安無事，他出門將門鎖上，邱豔一到晚不出門，他夜回家，邱豔已經睡下了，不過也就兩次而已，邱豔犯不著生氣，她不肯收李杉送去的東西，莫不是以為來路不正？

    想想又搖頭，他在**掙的銀子多，邱豔心大致是有數的，不會亂想，至於家的事兒，他盡量幫著，邱豔該沒什不舒服的才是。

    一路上想著，步子走得極快，擔心邱豔回了杏山村，他去青禾村撲空，沈聰先回了家，望著院門上的鎖，他目光一暗，打開門，將雞和糕點放下，然後去了青禾村。

    邱豔拒絕了李杉送過來的東西，她想以沈聰的聰明，猜著她的意思了吧，就是不知曉他是鬆了口氣還是惱她損了他的麵子。

    她沒有讓李杉傳達和離的事兒，那是她和沈聰的事情，她想親口和沈聰，雖然，不知道什時候他才能忙完，靜下心的和她話。

    殘陽如血，晚霞如血暈染過的衣衫，紅得人，院子曬著木杆，邱豔將木杆碼好拿著掃帚準備掃地，沈聰就進了門，站在門口，陰寒著臉，邱豔抬起頭，靜靜的望著他。

    “什時候和我回去？”

    邱豔心口發疼，鼻尖泛酸，低下頭，掩飾住眼底濕意，聲道，“不回了。”當初，他娶她不過為了請人幫忙照顧沈芸諾，眼下，沈芸諾出嫁了，她留在他身邊沒任何用處，一拍兩散，對誰都好，與其被他隨意找個借口休棄，痛恨他不喜歡自己，不如，趁著自己心平氣和的時候，好聚好散。

    許久，邱豔沒聽到他的回答，以為他走了，邱豔低下頭，淚不爭氣的滴落下來，水霧氤氳中，一張臉緩緩放大，她閉上眼，別開了臉，聲音平靜如水，“聰子，我們散了吧……”

    沈聰盯著她，眸色冷然，“散了？邱豔，這可不像你嘴出來的，和我回家。”

    “我不。”

    “不也行，待會爹回來，我和爹，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

    他就是這樣子，沒轍了總拿邱老爹壓她，她往門口瞥了兩眼，邱老爹砍竹子去了，估摸著時辰，該回來了，念及此，邱豔麵色發白，邱老爹看重沈聰，得知兩人的事兒，一定會勸她跟著沈聰回去，然而，她真的怕了，她不想像邱月，因為生不出孩子，最後鬱鬱而終，無奈的開口，道“聰子，何苦呢？”

    沈聰挑了挑眉，嘴角緩緩浮出絲笑，那笑容若即若離，平白無故叫邱豔害怕，她後退兩步，卻被他拽住雙手，邱豔吃疼，“聰子……”

    他繼續笑著，笑夾雜著些許複雜，“吃過晚飯，我們就回去，你想爹了，之後再過來。”最後一句話，他聲音陡然轉低，聽在邱豔耳，莫名的害怕，抬起頭，認真盯著男子好看的臉，又緩緩低下頭去，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她明白沈聰不喜歡她，待自己好無非是為了補償自己，**不就是過嗎，男子在外邊**，心發虛，回家舔著笑的討好正房，沈聰在外邊不會亂來，可麵對她，多少是心虛的吧，成親後，邱豔是真的喜歡他，想要替他照顧好沈芸諾，可惜，好像沒有做到。

    怔神間，門口傳來一道男聲，“聰子來了？”邱老爹抬著竹子，見到沈聰後，喜不自勝。

    這幾日，邱豔在家神情懨懨，無精打采，他以為是兩人吵架了，兩口年輕氣盛，哪有不起爭執的，他和邱豔娘年輕那會偶爾也會紅臉，不過邱豔娘淚疙瘩一掉，他就先服了軟，沈聰性子和她截然不同，服軟的事兒做不出來，邱豔忍忍就過去了。

    因而，邱老爹又道，“聰子來接豔兒呢。”順勢給了邱豔台階下，提醒她跟著沈聰回家。

    “嗯，豔兒回來兩了，不放心，過來看看。”

    邱老爹聽著這話更是眉開眼笑，“家沒多大的事兒，待會讓豔兒和你一塊回。”完，還故意瞥了邱豔兩眼，語重心長道，“爹一人在家好好的，你別擔心，顧好家的事兒才是正經。”

    邱豔咬牙，沒吭聲，沈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爹，豔兒做得很好，您別擔心。”

    邱豔左右擰了兩下，掙脫沈聰的雙手，別開臉，不肯話。

    飯桌上，沈聰挨著邱豔，不時替她夾菜，眼神脈脈含情，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邱豔不自在，聲提醒道，“我有筷子，會自己夾菜。”

    “你這孩子，聰子給你夾菜也是怕你騰出來留給我們自己舍不得吃，瞧瞧你在家這幾日都瘦了。”邱老爹怕邱豔一句話將夫妻關係鬧僵，先開口訓斥她道。

    沈聰輕輕一笑，“爹，是我沒照顧好豔兒，您怪我就是，和豔兒無關。”

    邱豔嘴角抽搐，索性專心遲碗的飯，不理會沈聰，後者似無所察覺，照樣該做什做什，一頓飯下來，邱豔肚子撐得難受，邱老爹看沈聰對邱豔貼心，收拾了邱豔的東西，又給他們裝了些米，讓他們早些回家。

    邱豔心無奈，不情不願跟著出了門，沈聰背著背簍，一隻手拎著籃子，一隻手牽著邱豔，路上惹來不少人側目，邱豔臉紅，掙紮兩下，惱羞成怒道，“你鬆開。”

    “我牽著自己媳婦有什不妥，那些人是嫉妒我對你好，理會她們作甚？”沈聰不以為然，相反，環手圈著她，在外人看來，兩人更是當眾摟摟抱抱。

    邱豔又氣又惱，沈聰這人便是這樣，厚著臉皮，誰都比放在眼，她抬起眼皮，嗔怪道，“你怎知道她們是嫉妒不是再罵我們傷風敗俗？”

    沈聰掀了掀眼皮，語氣篤定，“咱這會兒若吵架，保管她們立馬換嘴臉，興高采烈的撲上來問東問西，你信不信？”

    邱豔如何不信，村人都是這樣，見誰家夫妻兩口子打架，明麵上勸架，實則話藏刀，恨不得人兩口子越鬧越大才好，隨即她覺得沈聰這話不對，抬眼，見他躍躍欲試，好似她反駁一句，立即會和自己吵架以驗證他的話的真偽，邱豔撇嘴，“誰樂意和你吵架呢……”

    沈聰展顏一笑，“媳婦心疼我，舍不得我難受，我都知道，走吧，咱回家。”

    猛地聽他叫她媳婦，邱豔不好意思，轉而一想，回味過他話的意思後，氣得臉色通紅，想到孩子，神色又忽然轉白，“聰子，咱……”

    “咱回家好好過日子，孩子的事兒由著你吧。”這話時，沈聰眼底掠過絲複雜，他以為終其一生，自己會孤獨終老，沒成想會出現一個人，不嫌棄他的出身，不嫌棄他的名聲，心甘情願跟著他，為了她，做什都值得。

    不過最近，不能碰邱豔了，**動蕩不安，孩子這時候來，隻會麻煩。

    誰知，邱豔聽了這話後，臉色沒有好轉不，愈發白了，換做之前，她聽著這話有多欣喜眼下就有多沉重，老還真是喜歡捉弄人。

    沈聰察覺她步伐慢了下來，轉過身，見她麵色蒼白，怔怔的望著他出神，沈聰拉著她的手緊了緊，“我答應你，今年把事情解決好，明年，咱考慮孩子的事兒如何？”

    她和他始終不能走到最後，邱豔想，與其數著日子過日子，不如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看向兩人交握的手，邱豔聲音低若蚊吟，“聰子，我們散了吧。”

    明年要孩子，她沒有辦法懷孕，昨，肖氏見著她回屋，一臉悲戚，邱豔看得出來，肖氏嘴上勸她抓緊時間要孩子，不過為了繼續把沈聰當做靠山，再者，平息村的流言，邱蜜是肖氏親閨女，肖氏不可能為她擔憂勝過擔憂邱蜜，人情冷暖，她都清楚，不過想想，心覺得難受罷了，世上，真正關心她的人隻有邱老爹，和沈芸諾而已。

    沈聰一時沒回過神，第一次，邱豔再他麵前，如此堅持一件事，“豔兒，什話，回家了再。”他語氣陰沉，手背上青筋暴起，明顯在壓抑著自己暴怒的情緒，邱豔想，他該是惱自己不給他麵子吧，這種話，他出來才不會覺得傷心。

    邱豔一路沉默，回到家，打開院子進門，淡淡的雞屎味撲鼻而來，角落，兩隻雞撲騰得歡實，沈聰牽著她徑直回了屋，邱豔和他回來，沒有收拾衣衫，她想，終究有一，她還是要再回去的，與其來回折騰，不如直接放邱家算了。

    沈聰按著她坐在凳子上，從上往下俯視她，盡量溫和著語氣，“吧，到底哪兒不痛快，**事情多，這些日子冷落你不假，何時，你也學著外邊那些家子氣的婦人，一哭二鬧三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