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慕容琨的聲音帶著低低的沙啞，充斥著強烈的不耐煩。

    眼前人，一身白色囚衣，已然沾滿了灰漬，高大的身影背坐著靠在牆壁，頭發淩亂的散在身前，將那張俊朗的麵容遮擋了大半，微微中帶了些落魄。

    可那倔強的聲音還在咆哮著，不肯有一絲的軟弱與低頭。

    柳婉微愣，旋即開口道“慕容琨，是我。”

    那道低吼的聲音一頓，旋即從散發中露出了一張熟悉俊逸的臉。

    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突然前來的柳婉，緊抿的薄唇忽然劇烈抖動了一下，隨後卻又是緊緊抿住，一言不發。

    柳婉苦笑，手掌輕輕攥起，還是不打算同她話？還要一直再這樣下去嗎？

    “慕容琨，白嬌嬌與白夫人已經死了。”柳婉沉默了片刻，盯著慕容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

    慕容琨神色瞬變，猛地抬頭，眼眸劃過一抹驚詫。

    無人見，寬袍下他的手掌早已攥起成拳。他並非不想同柳婉話，而是心底的糾結與掙紮在邊緣不斷地拉扯著他。

    周煜的死，他心中的信仰崩塌，這要他如何來麵對柳婉，這要他如何走出這迷霧重重的陰翳，原諒柳婉？原諒一個殺害周煜的凶手？

    慕容琨皺眉，眼眸現出一絲掙紮的痛苦，可眼前人不是別人，卻偏偏是柳婉，是他心底深愛的女人……

    沉默片刻，慕容琨動了動嘴唇，從喉嚨擠出一句，“你，殺了她們？”

    雖是疑問，卻帶著肯定的語氣。

    柳婉愣過片刻，旋即默許地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隨著這一句話後，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空氣的沉默在蔓延，像是一出無聲地默劇，操縱著兩人心中最緊張的那根弦，在那上麵心驚膽戰地撥弄著。

    柳婉閉了閉眼，清冷的聲音傳出，率先打破了這片沉默。

    “周煜的陵墓還沒有建好，我便做了主張，將他葬在白鹿山了，不過，一旦陵墓修建好，便可擇日遷回。”

    柳婉提起周煜，努力想保持語氣平靜，卻還是帶了些顫抖。

    慕容琨皺眉，單手撐牆，猛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立時將柳婉覆蓋了下來。

    他緊緊盯著柳婉，宛如逼問一般的語氣，“柳婉，你告訴我，他到底是怎死的？”

    一絲痛苦在他眼底盤旋著，這個痛苦的傷疤，再次被他揭開。

    柳婉沒有沉默，迎著慕容琨的視線，幽幽吐了口氣，“慕容琨，你隻知道是我逼宮逼死了周煜，可你卻不知當初周煜為了修煉長生不老藥竟然害了那多的嬰兒，他用那多嬰兒的鮮血來當藥引，還有，他為了修建摘星樓已經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

    柳婉一頓，繼續道“當時你去鎮壓暴亂，卻是連連敗退，皇城已經快要接近崩潰，若我再不發動兵諫來逼醒周煜，我想不出還有第二條路。”

    柳婉沒一句，慕容琨的臉色就蒼白一分，柳婉的話，他從來不會懷疑，摘星樓的事他也有所知曉，這時由柳婉一句句出，卻是像一把刀在他的心遊走。

    那時的周煜，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了嗎？

    慕容琨一陣恍惚，他擁戴周煜，擁戴的是他愛民如子，是為了將整個大夏治理的下太平。

    可當大夏岌岌可危，周煜引發民怨之時，他難道還要繼續堅持下去，坐視不理？

    如果當時留在皇城的是他，他又該怎辦？難道他不會采取柳婉的法子嗎？

    譴責與扣問在慕容琨心頭作響，他心中煩悶至極，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

    “慕容琨，事情就是這樣，事情也已經發生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我隻是想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你，這些事，你應該知道真相。”

    柳婉緩緩完，朝門外守衛吩咐道，“放大將軍離開吧。”

    “我不能奢求你原諒我，因為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柳婉低低的完，話語已然帶出了輕微的顫音，微微的夾雜著哭腔。

    周煜的死是她心最深的痛，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他跳下城樓時的決絕，他笑著對她，“柳婉，記住我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