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四)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蟹的心 本章:白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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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世家出身的王彌不同,曹嶷雖係他的青州東萊同鄉,卻是世代與朝廷疏離乃至對抗的地方豪霸子弟。

    青徐一帶遠離畿輔、依山傍海,自古以來就是為朝廷所不容的亡命徒藏匿之地。漢末時此地黃巾蜂起,使得地方官驚恐至極,皆稱“妖寇類眾,殘不畏死,父兄殲蹬,子弟群起,治屯連兵,至今為患”。黃巾亂後,諸多地方豪霸乘時而動,阻兵屯據,就連統一北方的曹魏武帝也不能將之驅散,隻能委任諸多豪強首領為地方官,“割青徐二州附於海以委焉”。這股強大的勢力曆經魏晉兩代奪兵打壓,雖曾竭力反抗,終於漸漸衰微。但諳熟兵事、桀驁難馴的性格,卻早已滲透入了許多青徐強豪的骨子,再也消磨不去。王彌起兵之後,旬月即得青徐強豪大舉來投,一來是由於朝廷施政無方、百姓生活艱難;二來也因彼輩與王彌類似,都是好亂樂禍之人也。

    而曹嶷本人又是青徐強豪子弟中的佼佼者。他自幼與海岱之間的寇盜往來,諳熟廝殺劫掠伏擊遁匿等諸多手段。王彌起兵以來號稱算無遺策,其中倒有大半仰賴曹嶷的謀略。石勒動王彌將這名猶似謀主的大將放置在遠離中原戰場的白馬,雖係私心作祟,但也確實是相信以曹嶷之智勇,足以阻遏幽冀晉軍於黃河北岸,力保要隘不失。

    此番曹嶷既然料定那穆校尉乃是朝廷奸細,要借著接應北岸潰兵的機會賺取白馬壘,因此立即做了充分的準備:

    白馬壘而堅固,隻須以數百人馬固守,即可抵擋十倍之敵,這且不論。河灘時值夏季漲水,大河水急,灘頭亂石隱藏在水下,舟船難渡;有數百弓弩手在俯瞰河灘的一處土崗後埋伏,一旦有事即亂箭齊發,足以將那些顛簸於風浪的晉軍射作刺蝟。萬一有驍勇之士衝過河灘,曹嶷又額外安排了鐵騎數百潛藏於遠處,到時候縱馬突擊,必然如摧枯拉朽。更兼隨同諸將前來探看的親兵們俱都弓刀在手,隨時準備大砍大殺。

    這一來,晉人縱有大圖謀,都必然遭到迎頭痛擊了。而他們用來奪城的,必定都是百挑一的精銳,若將之盡斬於大河灘頭,更可以使後來者膽寒。

    問題是……曹嶷完全沒有想到,身為晉軍奸細的穆校尉渡河北去一趟,竟然帶回了真的石勒部下大將、十八騎之一的趙鹿!

    石勒數月來聚兵幾達十萬之眾,縱橫中原、所向無敵,如今更西進威逼洛陽,令得朝野駭然。論聲威之赫,簡直遠遠超過大晉開國以來的所有反賊巨寇。首領如此,其麾下大將也各自建立了好大的名頭。雖曹嶷在人前人後對石勒及其部下擺出十分不屑的樣子,可當真見到在河北獨鬥晉軍的趙鹿時,仍然猛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他這一退,原本緊隨在曹嶷身邊雄赳赳擺出威逼架勢的百數十人,頓時都氣焰大沮,紛紛把高舉的刀槍劍戟放下。

    氣氛稍許緩和,那馬校尉趕緊上前對趙鹿關切探問,趙鹿對他並不親切,抬腳將穆校尉鬆開了,便往河岸上去。那馬校尉也不以為忤,隨著趙鹿在齊膝深的河水一溜跑,十分殷勤。顯然他也很清楚,趙鹿一旦回到石勒麾下,憑借河北斷後周旋的功績,必然大受重用。

    曹嶷鄙夷地瞥了馬校尉一眼,心中暗暗鄙夷,果然河北賊寇全無節操可言。正待轉身就走,不知為何卻又突然有些心悸。他猛然想到:既然能想出偽裝成河北賊寇潰兵的計謀,足證晉軍中未必沒有智謀之士。而晉人在北岸的設防,也正如己方在大河南岸的各個渡口的緊密防備。他們怎會輕易容得趙鹿這樣一條大魚逃遁?這其中……這其中的內幕頗有難以索解之處啊?

    曹嶷猛地站定腳跟,大喝一聲:“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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