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幾個胡同，走過幾道背街，韓若水才帶著酒意和羞愧之意將車紮入車庫，然後晃蕩著回到自己陋巷中的居室。黑暗中環顧著自己待了將近兩年清靜無比、簡陋無比、舒服無比的屋，他嘻嘻地笑起來。

    燃亮電燈，打開床頭櫃上的收音機，合衣倒在床上，聽了片刻每晚必聽的節目，起身從床頭櫃取出一個帶塑料薄膜的日記本，翻過重重疊疊的密密麻麻的寫滿記憶的頁麵，又趴在床上開始每日一記：“正式立項，大獲成功，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日記剛剛記完，收音機就報時了，十一時，雖然已經很晚了，他仍揉了揉眼，把放在牆角的吉它拿過來練了一番，練過後，本想再洗漱一下，可是愣了一下神，好象突然想到了什，急忙調準闖鍾，脫衣睡覺。

    第二終於沒有耽誤時間，準時將管局長送入單位，又在車與趙潔也就是管局長兒子僵持了一個多時，才將他送入他的學校——八中，原來他與侯婷婷女兒一個學校，好象突然發現了這個事實似的，他目瞪口呆了半晌。

    送完潔，韓若水腳步剛一邁入辦公室，黃局長司機立即起身相迎，幾個領導司機愣眉愣眼地看著這個頭發與黃局長一樣沒剩幾根的老陳笑著神神秘秘地將韓若水扶出屋，韓若水莫明其妙，不過依然配合了他。

    把韓若水推到無人的角落，他擠眉弄眼地將手搭在韓若水的肩上，聲地卻又是激動地：“若水，恭喜你，管局長當總指揮了，也恭喜我吧，黃局長當副總指揮了。”

    韓若水頓時如五雷轟頂，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以他過去的性格，他一定大發雷霆或是悲痛欲絕，可是他抿了一下唇，笑著點了點頭。

    管局長終於給他打來電話，他立即竄出屋，打開車門迎候她。

    在車上，管局長聲嘶力竭地與交通廳郝副廳長喊電話，她問是怎回事？明明定下來是劉局長任副總指揮，咋改成黃局長了？不知郝廳長了什，總之管局長象泄了氣的皮球，頭嚴重低垂下來。

    韓若水邊開車向好再來吃部前進邊安慰管局長別生氣，別亂了陣腳。管局長白了一眼韓若水，沒好氣地：“周局長他媽也不是東西，本來都得死死的了，突然這是交通廳的意見，他也沒辦法了。”

    “那郝廳長什意思？”

    “郝廳長你就別問怎回事了，能把你總指揮地位保住就不錯了。”管局長一向唇紅齒白的，現在氣得柳眉倒豎。

    韓若水扶著管局長的胳膊進了好再來，雖然隻是個吃部，由於味美，人滿為患，好容易找了個座位坐下。這次，韓若水為管局長點的全是開胃去火的菜，有山藥片，有苦瓜塊，有穿心蓮葉，管局長看著這幾道菜，眼淚啪啪直落。

    韓若水默默地遞上餐巾紙，透過滿屋的吵鬧聲看著這個可憐的美麗的女人，心也悲傷至極。費了那多心，本已大獲成功，現在情況急轉直下，早就象餓狼一樣盯著這塊肥肉的黃局長終於還是趕上了末班車，在指揮部占據了重要位置。這是個多難對付的人，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了。

    兩人正埋頭吃飯，黃局長電話打來了。

    管局長瞅了瞅手機，沒接，電話接著又響起來，就這樣連續響了五六次，韓若水擰緊眉頭，示意管局長把電話接起來，看他什意思。

    管局長接通了電話後就從座位上離去，因為屋太吵了，韓若水知道管局長這飯是吃不下去了，於是結算了過後，就去找管局長。

    見韓若水已出屋跟了過來，管局長把電話蓋一關，立即：“走，會一會他。”

    韓若水要她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會壞事，管局長斜眼瞥了一下他，道：“奇怪，這事你倒能沉得住氣？”

    “沒沉住氣是因為沒到關鍵時刻。”韓若水一捶定音似地。

    管局長一下安靜了好多，韓若水這一沉穩的表現好象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在一棟豪華的別墅，黃局長亮亮的腦袋早就在那等待，見了黃局長和韓若水，他忙讓座並命服務人員端茶倒水。

    韓若水環顧了一下這寬敞明亮的宮殿一樣的房屋，有些眼花繚亂，更叫他膽戰心驚的是黃局長的亮腦袋，才四十歲上下就聰明絕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