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陽穀今日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春風送暖,花蝶交舞,一池碧水與日光相映,灑耀眼光芒。
在後山溪流的草坪上,人影相錯,笑聲不斷。
“都這點了,人怎還沒到啊?”兼濟下,身為武林盟主的花乞兒歪斜靠在梨花樹幹上,眼瞄著在草坪上悠閑笑侃的眾人,臉上寫滿了不耐。
“乞兒,再等等,木姐姐和莫璃哥哥已經去接應了。”歐尹坐在花乞兒身邊,柔聲寬慰道。
接收到少年溫柔的笑容,花乞兒心花朵朵開放,揚起燦爛笑意,“嗯,尹,我不急,我才不急呢。”
“哎呦呦,都這時候了還黏在一塊呢,真是羨煞奴家了。”紅衣炫目的李柔嬌輕倚在柳樹上,手轉著百花索,媚眼如絲的調笑道。
花乞兒登時紅了臉,細眉一挑,立馬反唇相譏,“我看是我把方四派出去,你沒人陪了,才有閑心在這取笑我。”
李柔嬌紅唇輕勾,杏眼瀲灩動人,“你這丫頭,伶牙俐齒對的功夫倒是一點沒減。也罷,奴家又何必在這自討沒趣。”
她直起身,將百花索纏回腰間,狀似憂傷的歎一口氣,款步嫋娜離去。
花乞兒撥了下頭發,洋洋自得的笑了起來,“就知道是被我中了心事。”她拉著歐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都這時候了,木姐他們也差不多該到了,走,咱們迎迎他們去。”
花乞兒猜的果然沒錯,當他們一行到達布陽穀口時,正見幾個人迎麵走來。
正值五月盛春,穀口處一樹一樹的桃花相繼盛開,滿枝的粉白簇擁而下,多的不可勝數。
在這一世界的繽紛中,那個走在前麵的女子,白衣皎潔,烏發三尺,清婉麵容溫柔含笑。
那是一張與妖嬈嫵媚扯不上任何關係的麵容,略顯蒼白的臉上甚至透著幾分平寂冷意。
即便如此,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如水般淡漠的黑眸那間柔光流轉,細碎的溫存漣漪般相繼漾開,宛若桃花傾世綻放。
三千繁花簌簌落下,若蝶,若雪,落在她發間肩上;紛揚花雨中,她白衣素潔,似雲,似蓮,開在人眉間心上。
寬鬆廣袖被山風鼓動,從腕間滑落,露出與那人相牽的手。
男子白衣翩然,眉眼唇邊浸染笑意。清俊容顏秀雅溫和,不帶絲毫戾氣,仿佛生就是這般溫潤如玉,謙若君子。
修長大掌牽著身邊人的手,力道不大,卻可以讓所有人都看出他從內而外散發的對女子的珍視。
望著飛揚花雨中漸漸向自己走近的兩人,花乞兒頓住步子,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趁他們還未走近,挽了歐尹的胳膊,紅著臉,輕而堅定的了句,“尹,將來我們一定要比他們還幸福!”
少年一怔,黑眸落在她紅透的臉上,唇角一彎,點頭笑道:“好,我們一定比他們還幸福。”
“反正,也不遠了。”花乞兒低下頭,聲嘟囔了句。複又揚起燦爛的笑容,拉著少年快步上前,“木姐,你們可回來了!”
“久等了,因為顧及盟主大婚,所以在途中準備了些東西。”莫璃和廣平在花乞兒麵前站定,白色的衣袂被山穀輕拂而過的風帶起,浮過醉人花香。
莫璃笑得淡定自若,高挑身形長身玉立,用“玉樹臨風”四字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哎呀呀,這怎使得?你們也真是,跟我還這客氣。”看著莫璃遞向自己的用紅紙包裹的禮盒,花乞兒一麵口是心非的打著哈哈,一麵手法迅速而精準的接過了盒子。
“呀,還不輕呢。”她驚奇的拿在手掂了一掂,眼漫上了好奇。“回去拆拆看,是你喜歡的。”廣平沙啞的聲音浸了絲笑意。
“木姐給的,不用看也知道是好東西啦。”花乞兒將盒子交給歐尹,回頭之時,笑得明媚的臉上閃過一絲清明神色,雙眸異常清亮的望著廣平身後,“皇帝陛下果真沉得住氣,您不會打算一直躲在木姐的身後吧?”
聽聞此言,廣平含笑與莫璃對視一眼,側過身子現出身後那個高大挺俊的身影。
男子全身裹在黑色披風,英俊容顏被兜帽罩下的陰影所覆蓋,隻看見那削薄的唇扯出冷峻嘲諷的弧度。
“我……”在看清百君亦這一身行頭的那,花乞兒抽動了下嘴角,“你也太沒誠意了吧,本盟主誠心熱邀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你裝扮成這樣是來奔喪的?”
“哼。”百君亦冷冷一笑,眼迸出銳利鋒芒,“好大的膽子,不過是些江湖賊寇竟敢如此向朕話。”
“哼哼。”花乞兒亦是冷笑,頭發一甩,昂然道:“你今是我請的客人,客隨主便的道理懂不懂?”
百君亦沒再搭理她,轉了目光盯住了廣平,“木廣平,朕放下朝政跟你來這可不是為了陪這個無知娃逞口舌之爭。”
廣平幽寂的烏眸現過一抹笑意,轉身向前引路,“皇上隨我來。”百君亦冷睨了眼花乞兒,慢步跟在廣平身後。
花乞兒瞪大了眼望著他一步一步走遠,轉回頭來死盯住對麵那個笑得雲淡風輕的白衣公子,“莫璃哥哥,你為什不跟上去?”
莫璃挑了挑眉,笑得無辜,“我為什要跟上去?”“嘶……”花乞兒難以置信的倒吸了口涼氣,手指顫巍巍的指著廣平離開的方向,“你讓木姐姐單獨跟那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且冷酷無情的家夥在一起,你……你忍心嗎?”
麵對著花乞兒含淚的控訴指責,莫璃溫柔以對,“盟主想多了。”
“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在歐尹手中拿著的禮盒上轉了轉,“不過盟主的這件東西,還是那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且冷酷無情的家夥親口讓平兒給你準備的。”
看著莫璃帶著無比溫柔的笑意灑然離去,花乞兒呆呆的瞪著歐尹手的方盒,突然回過神來大力撕扯開花紋精致的大紅包裝紙,手法粗魯,“尹,我等不及了。我要看看到底那個家夥給我準備了什糖衣炮彈。”
“我知道。”望著少女暴走的神情,少年懷抱著禮盒,忍笑回答。
花乞兒扔掉手的紅紙,彎腰心翼翼的將盒蓋掀開一條縫,仿佛麵有什暗器毒液。
黝黑的大眼帶著探視左右亂轉,外界的陽光透過盒蓋敞開的縫隙跳了進來,滿目妖豔的緋色和著耀眼的刺目光芒相映成不敢逼視的煜煜光輝在花乞兒眼華麗綻開,讓她的瞳孔驟然睜大。
“乞兒,麵是什?”抱著盒子的歐尹正打算俯身去看,不料花乞兒卻“啪”的一聲合上蓋子,驚慌失措的望了他一眼,奪過盒子瞬間躥出老遠。
歐尹詫異的愣在原地,還沒搞清楚狀況就不見了花乞兒的人影。少年怔了怔,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仰頭望著頭頂燦然怒放的桃花,清冷的臉上現出溫柔笑意。
卻花乞兒抱著搶過來的盒子玩命狂奔,一氣兒跑回自己的屋子,直到房門關上的那,她的心都在砰砰亂跳。
她抱緊了懷的東西,卻又忍不住再次打開了盒蓋,黝黑的眼盛滿了驚豔,手指輕輕的摸著麵的東西,臉頰火燒雲般紅了起來。
“看來那家夥還挺大方。”花乞兒忍不住咧嘴一笑,至若珍寶的蓋上盒蓋,將其重新捧在懷。
莫名被誇獎的百君亦此刻渾不知情,正危坐在廣平對麵,冷峻的容顏是從未變過的深沉酷戾,“要不是花乞兒大婚,朕看你是不會主動去宮看朕。”
廣平沉靜的容顏籠了絲柔和,她傾身為百君亦倒茶,聲音是他久違的沙啞,“皇上如今日理萬機,皇後娘娘又懷子嗣,國事家事已經夠多,我在這時候去,隻會添亂。”
“木廣平!”百君亦不悅的瞪她一眼,“朕不喜歡你跟朕如此的客套。再怎你也是琉祁的公主,朕的義妹,做哥哥的豈會厭煩妹妹去看他,你又何必跟朕如此生疏?”
他鷹隼般淩厲的眼眸掃視了她一遍,麵色和緩許多,“看來他將你照顧的不錯。”
廣平微微一笑,白色廣袖輕垂於身側,帶落清冽幽香。
“清兒一直都很想念你,若不是身子不便,此次一定會一同前來……”百君亦舉杯至唇,頓了頓,又放了下去,“另外,驁兒前不久也成婚了,達於朕的書信要回來看你,朕這個做哥哥的都沒讓他念成這樣,木廣平,你還真是能耐。”
百君亦習慣性的扯出一抹笑,卻沒了嘲諷,更多的是幾分真心誠意的喜悅與調侃。
“忱兒的字大有精進,這是他連同驁兒的信一道寄回來的。”百君亦從袖間掏出一疊宣紙,輕推到廣平麵前。
紙上的字清雋有力,透著一股子認真,在字的末了還繪著一朵恣意雅致的梨花。廣平的唇角輕輕牽了起來。
她抬起頭,衝百君亦道了句,“等盟主大婚完畢,我會回宮去看看。”“嗯。”百君亦滿意的點頭,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忽然間想起了什,“起來,花乞兒婚期當前,為何不見穀中眾人準備?”
對此,廣平的回答是:“皇上明日自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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