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汀橋。

    孟紹原站在那，一根煙已經抽到了一半。

    駐紮在大汀橋附近的，是87師謝正坤營。

    要完成這個任務，必須要得到他的幫助。

    在那等了十幾分鍾，一名少校出現了。

    謝正坤。

    “你是孟紹原？”

    “是的。”

    “說吧，什事。”

    大凡這些軍人，對於特務總是抱著鄙夷、敬而遠之的態度。

    當然，孟紹原的軍銜是中校，謝正坤也不敢明著得罪他，生怕將來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傷害。

    見他一麵，敷衍一下就行了。

    “謝營長，抽煙。”

    “不會。有什事，說吧，我那還有一大堆的事呢。”

    “轟！”

    遠處傳來一聲炮聲。

    “半夜了，還開炮。”孟紹原嘀咕了一聲：“謝營長，我想問你借兵。”

    “借兵？”謝正坤一怔。

    “情況是這樣的，有二百多日本僑民，組成義勇隊，跑出租界，在慶裕路五福公司集合，然後準備在日軍接應下加入到戰鬥中。”

    孟紹原大概說明了一下：“我準備把這兩百多個人解決了，可我手力量不足，貴營正好駐紮在附近，我不得不來向謝營長求援了。”

    謝正坤皺了一下眉頭：“孟長官，本來鏟除日寇，是我等軍人分內之事，但我營身為預備隊，必須隨時等候調動命令，眼下前線激戰正酣，我全營將士枕戈待旦，上麵一個命令，從營長到夥夫，一個不少，都要在指定時間內到達指定地點。私自調動軍隊，那是殺頭的罪名啊，謝某擔待不起。”

    “我明白，謝營長。”孟紹原耐心說道：“你的上級那，我會去和他們協調的，如果真的需要調動你們，我孟紹原沒二話，哪怕行動在即，你們撤離，我也絕對不會有怨言的。”

    謝正坤還是搖了搖頭：“孟長官，就二百多個老百姓，用不著動用我們正規軍，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抱歉。”

    孟紹原不是一個喜歡和別人說大道理的人，甚至對說教非常反感，可是看到謝正坤堅決的態度，不說點大道理看起來是不行了：

    “謝營長，老百姓？你真當那些日本人是老百姓？滬江大學，也是你們87師發起攻擊的吧？當時我就在日本人的陣地上執行任務，我親眼看到了戰鬥的經過。

    一共五十個日本僑民，就是你嘴所謂的老百姓。他們由退役的軍官進行訓練，作戰的勇猛凶殘絲毫都不遜色於職業軍人。

    你去問問87師負責進攻滬江大學的同伴，在那，因為這些‘老百姓’的抵抗，你的兄弟死了多少了？他們不是老百姓，他們都是一群真正的軍人！”

    謝正坤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進攻滬江大學，是87師261旅521團進攻的。

    在率先得到情報，成功幹掉日軍一個隱藏重裝小隊的情況下，521團依舊遭到了了頑強抵抗，蒙受了很大的傷亡。

    這個特務說的話，仔細想想似乎並不是沒道理的。

    孟紹原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們軍人，看不起我們當特務的，可是滬江大學，你知道日軍的重裝小隊是怎被幹掉的嗎？我們的一個潛伏特務，叫劉美華，她冒著風險把這份情報傳遞出去，可她自己卻犧牲了，她才隻有二十歲出頭啊。”

    謝正坤一怔。

    “你們在犧牲，我們一樣也在犧牲。”

    孟紹原輕輕歎息一聲：“國難當頭，軍人也好，特務也罷，總之我們的敵人隻有一個，日本人。

    謝營長，你想想，這二百多個日軍，一旦投入到了戰場，會殺死咱們多少兄弟？如果有一天上海丟了呢？

    這些你眼中的老百姓，會跟著日軍一起，去南京，去鎮江，還有你的老家蘇州，去屠殺我們的老百姓，而會造成這一局麵，隻因為，我們沒有能夠在這幹掉他們！”

    謝正坤沉默了。

    孟紹原沒有催他，而是又點上了一根煙。

    “他們的武器配備怎樣？”終於，謝正坤開口問了一句。

    “持有少量武器，沒有重型火力。”孟紹原很快說道。

    “這樣吧。”謝正坤做了決定：“我頂多給你一個排，再給你一個輕機槍班，配合上你的人，我想應該夠了。”

    “多謝。”

    孟紹原一顆心放了下來：“謝營長，明天晚上行動，千萬千萬拜托了。”

    “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謝正坤說到這，忽然問了一句：“那個叫劉美華的，是滬江大學醫務室的護士吧？”

    這次輪到孟紹原一驚：“你怎知道的？”

    謝正坤深深一聲歎息：“我怎知道的？我怎不知道？她是我的表妹。”

    孟紹原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