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井底之冰 本章: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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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明天啟三年夏,沈有容攻破澎湖,活捉紅毛夷百餘人的捷報傳抵京城,皇帝龍顏大悅,傳令沈有容及水師將領趕赴京城獻俘。朝野上下的士大夫都覺得皇帝好大喜功,紛紛上書勸阻。

    “夷兵不過百餘人,何至勞師動眾,靡費錢糧?何況東南海寇隻癬癤之疾,建州虜賊方是心頭大患,皇上切不可顧此失彼,辯不明輕重緩急。”某位給事風聞奏事道。

    “今世國庫空虛,財政窘迫,區區百餘海寇之功,也需誇耀,豈不令四夷恥笑,豈不虛耗錢糧,萬望皇上體恤民脂民膏,罷止獻俘亂命。”另一位禦史不甘示弱的建言道。

    皇帝在乾清宮翻閱奏疏,糟糕的心情可想而知,即便是葉向高、楊漣等相對開明的士大夫也是一樣的說辭。皇帝將一本奏章扔出窗外,他不禁仰天長歎,“舉世皆濁我獨清。”

    也怪不得皇帝深感孤獨,實在是他的眼光遠超同時代的任何人。以傳統儒生的世界觀,紅毛夷之患的確微不足道,比之草原上的彎刀鐵騎,大海深洋的幾葉扁舟壓根入不了士大夫的法眼。在公元一八四零年以前,中國統治者對於海洋的興趣的確興致索然,中國哲人對於海洋的思考亦寥寥無幾。

    而皇帝卻想著以一己之力扭轉天下人的思慮,又怎一個孤家寡人了得。一旁侍奉的魏忠賢明顯會錯了聖意,他撿起奏疏,趁著皇帝興致敗壞,把幾個有成見的外臣講給皇帝聽,趁機添油加醋,將外臣們對於魏忠賢的厭惡反感情緒,說成是對皇帝的不滿和腹誹——自古以來的閹宦都擅長此道。

    皇帝起初還能保持較高的警惕性,但久而久之,也不免被魏忠賢蠱惑。皇帝怒道:“讓許顯純把人都抓進大牢!”

    魏忠賢詭計得逞,急忙趁熱打鐵,給皇帝支招,推薦自己的黨羽填補空缺出來的位置。不料,他這一提,倒是惹來皇帝的戒心,反倒是被訓斥了個狗血噴頭。

    結果是皇帝非但沒有懲處忠良臣子,反而在宮中召見了許多曾經被皇帝彈壓的東林黨、浙黨、楚黨官員,皇帝在會上好言相勸,對曾經動手打過的何宗彥、楊漣等人更是賞賜了諸多財物。

    第二天,同樣會錯聖意一部分官員紛紛上書彈劾魏忠賢,他們誤以為皇帝對他們表示籠絡,是想要對魏忠賢下手了。皇帝自無此意,否則處置一個內臣,何須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倒是將魏忠賢嚇了個不清,著實老實了一段時間。

    外臣之中,不乏有絕頂聰明者,他們結合往日皇帝的施政綱領,逐漸摸索到皇帝的真實意圖——同官員們緩和關係,穩定政局,同時騰出手來狠狠往宗親身上宰一刀。

    不過這個猜測著實大膽了些,畢竟自古以來向同宗貴戚下手的皇帝鳳毛麟角,且無一不是狠角色,至於天啟皇帝,不過是個年輕人罷了,他有太祖皇帝那幫壯士斷腕的魄力嗎?

    盡管這隻是部分士大夫的一家之言,可傳到在京的諸王耳中,都不禁嚇了一跳,尤其是諸王中的執牛耳者福王朱常洵,數日來,福王千歲惶惶如喪家之犬,四處打探宮中的消息,甚至親自擬折子,向皇帝旁敲側擊。

    但皇帝聖心難測,又豈會在福王這兒露出破綻?

    沈有容進京獻俘前一天,皇帝突然下旨申斥河南巡撫汪文言,批評汪文言屍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政,罔顧君恩雲雲。一時間朝野嘩然。

    汪文言何許人也?

    不過是小小一個獄卒,承蒙皇帝偏愛,一朝飛上枝頭,從一介布衣,搖身一變,成了河南布政司的封疆大吏。

    何德何能?

    多少人寒窗苦讀?

    又有多少人在基層摸爬滾打,苦熬資曆?

    有太多人嫉恨汪文言了,其中有素不相識的路人,也有曾經攜手並肩的摯友,有在書桌上怒罵肉食者鄙的書生,也有幡然醒悟的投機分子。

    為什是汪文言?為什偏偏他能討得皇帝歡心?又為什偏偏到河南上任?不少有心之人默默盤算,終於將真相鎖定在封藩洛陽的福王頭上。

    乍一看,汪文言主政河南跟福王似乎八竿子打不著,但是聯想一下,不久前的魯王事件,一切就又說得通了。

    京師。

    周延儒邀請一幹好友來府上小酌,與會者無外乎是東林黨二代骨幹:錢謙益、魏大中、阮大、黃道周、劉宗周等人。

    周延儒的官位和履曆雖不出眾,但由於考中*功名時排位稍高,在文壇上聲望極佳,故而在眾人儼然有了首領的意味。他開口問道:“今天皇上下旨申斥了汪文言,諸位同僚對此可有賜教?”

    阮大嚷道:“汪守泰在河南本本分分,壓根沒犯錯。”

    “木秀於林,就是最大的錯。”後輩黃道周插嘴道。

    周延儒擺擺手,說道:“皇上當初一意孤行,拔擢汪文言,可謂是一步登天。現在又無緣無故降下雷霆,當真是恩威難測。”

    阮大喝道:“有何不解?就連街頭巷尾的賣報稚童都明白的道理。玉繩(周延儒字)你莫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周延儒麵露不悅之色,但也懶得跟阮大計較,他追問道:“你是說京報紙對此事亦有社論?”

    阮大陰陽怪氣的說道:“可不是嘛,人家溫體仁現在是聖眷日隆,聽說皇上召見溫體仁的次數比見皇後娘娘還頻繁。”

    周延儒怒道:“不可妄議聖上!”

    錢謙益等人也紛紛出言斥,阮大這才悻悻然閉上嘴巴。

    東林黨人雖然對朝政頗有不滿,但矛頭僅指向“各邪*黨”,對於天啟皇帝本人並無不滿。倒不是說天啟皇帝對他們有多好,隻是跟萬曆皇帝、泰昌皇帝比較起來,天啟皇帝勉強算是個可造之才,至少他很勤政,知道上進。

    但諸如阮大之輩也不在少數,畢竟,皇帝寧肯賞識汪文言那種布衣,也不屑於多看他們這些滿腹經綸之人,任誰都會有怨言。

    “今日的京報紙我也看了,的確值得玩味。”黃道周岔開話題,這位不久前高中的進士侃侃而談道:“與官府邸報不同,京報紙對皇上申斥汪文言一事絕口不提,隻一個勁的談土地兼並一事。”

    聞言,眾人都是麵色一緊,倒也怪不得他們多心,實在是土地兼並問題在曆朝曆代都是個關乎國本的大問題。以史為鑒,但凡盛極一時的王朝,無不是很好的處理了土地問題,與民休息。相應的,一個朝代由盛轉衰也是從土地製度崩壞,普遍的土地兼並現象出現開始的。

    明朝的土地兼並問題積累到萬曆朝已經到了足以壓垮國家財政,動搖國家統治根基的地步,無地少地的赤貧之人紛紛揭竿而起,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武裝亦是蠢蠢欲動。若非張居正主持改革給明王朝續命,早在萬曆朝早期,明朝可能就玩完了。

    假如身為學生的萬曆皇帝能夠繼承老師的政治衣缽,堅持張居正的經濟政治改革措施,中興大明也未必是一場大夢。可惜,萬曆皇帝誌大才疏,作為一個獨*夫,他的眼更多的是一家一姓之福祉,遠遠達不到一位大政治家的素養,更別提什政治抱負了。

    神宗萬曆皇帝非但錯過了中興大明的良機,還給子孫後代遺留了諸多隱患,譬如黨爭之禍,譬如礦稅之弊,譬如薩爾滸之敗,再比如窘迫的國家財政和一個被貧富差距撕裂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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