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燒的濃煙融合進滾滾的煙霧中,帶出了一抹異樣的紅霞,仿若暮晚時的霞雲,鮮豔卻又淒美。
空氣中的氣味愈發刺鼻,混合著焚屍的焦臭,令人臭不可聞。
焦枯的屍體在赤焰的焚燒下片片剝落,就像枯萎腐朽的樹皮,剝離時化為了一地的碎渣。
陣光黯淡,隨即散成點點光華消散於空,露出了段虎屹立著的身影。
用沾滿了汙血的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段虎輕微的喘著氣息,堅毅的臉上露出了少許的疲累。
破除符印雖然可以帶給他強大的力量,但無法改變他的體魄,高強度的戰鬥下,即便力量依舊充沛,但作為力量的載體,段虎感到有些吃不消。
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段虎輕輕搖了搖頭,怪不得當初師父一再反對他進行試煉,天資的不足又如何能駕馭這強大的力量?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淺顯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在追求強者的路上,又有幾人能抗拒住這份誘、惑?
略做休息後,段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前方,視線中,被濃霧籠罩的地方依舊屍影密集,一雙雙血紅的眼珠帶著殘忍凶戾,占據了整片霧霾。
明明已經斬殺了不少巫僵,滿地的屍灰骨渣就是最好的證明,然而麵對如同潮水般的巫僵,似乎殺得再多也難以撼動它們的數量。
嘴泛起了苦澀,眉間的凝重更加濃鬱了起來。
段虎知道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廝殺,畢竟靠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殺得了這多的巫僵,即便對方不會反抗,伸著脖子讓他砍,恐怕就算是活活累死,也無法減少多少數量。
更何況,巫僵不同於以往的陰屍,作為自杞國的亡魂,大多數巫僵都是從軍隊中挑選出來的精兵強將,生前戰力強悍,死後變成不死屍人,力量更是可怕,再加上殘忍嗜血的凶性.....
如果可能的話,段虎寧願麵對巫祖血僵,也不願和一整支不死軍團戰鬥。
兵法有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一點段虎明白,關鍵在於狡猾的巫祖血僵一直躲藏在層層疊疊的巫僵身後,他又如何能破開屍群,斬殺老怪呢?
略微檢查了一下隨身的法器,寒星砂,符篆,星火雷,小五帝錢......
法器雖有,但數量已經不多了,在沒有補充的情況下,單靠這點法器妄想和整個巫僵大軍作戰,無異於杯水車薪。
更要命的是,破開符印的後遺症已經開始顯現,從施法布陣那會兒開始,段虎就能清晰的感應到體內的生機在快速流逝,就像無形中有無數隻大手,牢牢抓住了他的生命脈絡,抽絲剝繭般不斷剝離出去,拉向了虛空,拉向了無底的深淵。
如果說眼前的巫僵大軍像一堵難以撼動的山嶽,那生命的流逝好比是釜底抽薪,讓段虎無路可退。
除此之外,令他忐忑不安的是,那團隱藏在屍群中緩緩蠕動著的黑影......
看上去就像一團黑色的肉球,周身包裹著濃厚的陰氣,即便隔著老遠,即便身處在沉悶燥熱的環境中,段虎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散發出的那股寒戾煞氣。
屍球?
不對,那是屍繭!
那間,段虎臉色大變,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最初開啟巫棺時的場景......
如果隻是單純的陰煞塑體段虎還不至於這般驚詫,但當他察覺到巫祖血僵的意圖後,心情如同跌入了穀底,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陰煞塑體隻不過是重塑屍軀,獲得新的屍囊而已,但相比巔峰時的狀態,從屍軀的強悍程度以及力量上來說,卻是大不如前。
但是凝煞化繭卻不同,這已經遠遠超出了重塑屍囊的限度,而是一次超前的進化,也就是說,當屍繭破開的時候,巫祖血僵不僅能重獲新生,實力也將呈現出爆發性的增長。
“該死,該死!”段虎憤恨的罵著。
想不到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竟然會在最後的關頭功虧一簣。
巫祖血僵已經算是祖僵一級的老怪,如果讓它進化成功,又將變成何等恐怖的存在?
渡劫成魔,成就魔神之位?還是虛步陰陽,可隨意穿梭陰陽兩界,又或是具有毀天滅地的無上威力,可抗衡天道,違背天合?
段虎不敢往下接著去想,此刻他心中的震撼仿若天雷地火,令他惶恐難安。
“這是......”
躊躇間,手傳來了一股淡淡的暖意,段虎低頭看去,不知何時,刀刃上的赤芒似乎更加鮮活了起來,流光溢彩,交疊成輝。
隱隱中的金鳴聲中帶有低低地虎嘯,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安慰著他,又像是在激勵著他。
段虎精神一振,師父曾說過,輸人不能輸陣,何況現在勝負還未定論,何來氣餒沮喪一說?
緊了緊手中攥著的威虎絕刃,段虎再次燃燒起了鬥誌。
爺們就該有爺們的火色,男人就該有男人的膽色!
身為九錫虎賁的門人,作為丁甲門的弟子,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軟弱膽怯,苟且偷生......
那是懦夫的行為,可恥的行徑,有辱師門的威名,更辱沒了師父的顏麵。
慷慨激昂的情緒迸發澎湃的戰意,體內熱血沸騰,鬥誌昂揚。
“殺!”
春雷炸響般的殺聲響起,段虎再次衝向了鬼影重重的屍群。
“六丁六甲,亥酉巳戊,子戌申午,上應天罡,下辟不詳,萬精厭伏,所向不殃,敕!”
“十方丁甲入法途,六律玄真開道光,不動上靈,赤火降魔,赦!”
“五帝降魔,尊陽錢雨,落!”
“星火疾雷......爆!”
赤火符,陽乾鎮屍符,寒星砂,小五帝錢,星火雷......
這一刻,段虎幾乎把所有能用的的手段統統施展了出來,奪目的符光帶著死亡的氣息不斷吞噬著每一個墮落的陰魂,狂烈暴走的能量快速收割著每一具巫僵的屍軀。
當星火雷炸響的時候,段虎飛身躍起,高舉威虎絕刃,化為一把赤血的利刃,直插向混亂的屍群......
刀光森寒,群屍亂舞,一層層撲來的巫僵被一片片繚亂的刀光斬斷,化為一地燃燒著的殘屍,接著又是一層層的巫僵湧來,如同洶湧的波濤,連綿不絕。
片刻的工夫,段虎都無法記清揮斬出了多少刀,斬殺掉了多少屍粽,他隻記得一件事,那就是不斷前進,不斷廝殺,直到破開屍山屍海,將躲藏在群屍身後的巫祖血僵揪出來。
然而......
每一步的前行又是何等的困難,每一寸的挪動又是何等的艱巨。
往往連劈帶砍上百刀,也隻能堪堪邁出一小步的距離,這種感覺讓段虎出現了一種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錯覺。
疲憊、虛乏,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揮刀、劈斬,時時刻刻在挑戰著他的極限。
揮灑出的汗水仿若蒸騰著的水霧,隱約帶著淡淡的血色,似乎每當揮出一刀,無形中的大手都會將他的生機剝奪一絲。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