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灰色長袍，麵容冷峻清秀，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卻是一頭灰白長發，看起來像是籠罩在一重暮氣當中。

    他出現的那一刻，方柏的呼吸似乎都停了一瞬。

    其實何止是他，在場的眾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感到呼吸莫名的一滯，甚至連趙青魚、秋銘也不例外。

    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卻分明讓人感到有無數道劍氣宛若波濤一般向著四麵八方衝擊擴散。

    他轉過身，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了方柏身上。

    “離開的時候，別忘了去看一眼你的師妹。”

    涯丟下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也不等方柏反應，轉頭便看向了封吟紫。

    “姑娘，我的一劍，在這世上能接下來的人可不多。”

    他的語氣輕輕淡淡，卻不容置疑。

    哪怕是秋銘也得承認，涯的確有這句話的實力。

    “好駭人的氣勢，不過他的樣子怎有點……”夢千歌心翼翼的端詳著涯，總覺得涯的存在有些奇怪。

    “龍先生，你怎？”他轉過頭，竟發現龍先生已經顯出了真身，再不是之前那個虛無縹緲的狀態。

    “這是他的元神投影。”龍先生這樣道，目光中充滿了忌憚。

    “元……元神投影？嘶……”夢千歌大驚失色，“那可是武聖的手段！”

    “有什好奇怪的，他在七個月前便能滅殺妖，成就武聖沒什可驚奇的。”

    “可那畢竟是武聖啊！我原以為他隻是劍道驚神，所以能力斬妖，可是……”

    “沒有什可是。”龍先生歎息一聲，平靜的語氣中又帶著一絲無奈，“有些人的存在就是如此，生來便是之驕子，常人別是去追趕他們，就是仰望也覺得刺眼。”

    “而涯的存在，便是之驕子也會為之窒息。”

    夢千歌望著涯的身影，感受著那人的氣息，臉色陡的一暗，心底一片灰暗。

    龍先生見他如此，又是一陣歎息。

    即使麒麟之才又如何？在那人的麵前，一樣會感到絕望。

    山坡上，封吟紫的臉色蒼白，那人隻是站在那，眼神瞥向她，那目光中無意外泄出的劍意便令她心神動搖。

    她引以為傲，甚至對戰武霓凰時也不曾動用的那顆赤爐劍心，在注視那雙眼睛時竟然搖搖欲墜。

    她五歲接觸劍道，十歲凝聚劍意，十三歲劍意凝形，成就劍道宗師，十五歲劍心成，成就劍勢龍威，如今十八歲出山之際，劍心大成，劍道已至爐火純青之境。

    她這一路之上越戰越勇，及至對戰武霓凰也不曾施展全力，看出後者封印真身，她也沒有祭出赤爐劍心。

    劍魔之名響徹九州，她出劍廬，試劍下，從柔南至劍閣一路四萬九千，日夜兼程，即使強如夢千歌、武霓凰也從未被她放入眼中，跋涉千萬隻為了與劍魔一戰。

    如今她終於見到了劍魔，也突然感到了絕望與悲哀。

    絕望於劍魔的強，悲哀於自己的弱。

    妖孽，怪物，無數形容劍魔的詞語湧現於封吟紫的腦海當中，她卻反而覺得不夠。

    因這些詞語不止形容過劍魔，也曾形容過她自身，然而呢，自己竟連他的一束目光也難以承受。

    然後便是不甘。

    不甘人後，不甘已弱，也不甘自己的懦弱。

    “請師兄賜教！”封吟紫幾乎是將這句話喊出來的，然後她便感到汗水浸滿了後背，甚至連手中之劍都有些拿不穩了。

    涯的目光終於與她的目光交匯到了一起。

    那一刻，宛若萬劍加身，鋒刃刺骨，封吟紫心神巨顫，險些劍心破滅。

    她強打精神，再次看向涯時，身形都有些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