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駛向阿之納姆河河灘。
林都統的護衛隊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彰秀車隊後麵,保持他所說的“十步之內,五步之外”距離。
眾人在阿之納姆河河灘略事休息,準備上蓋猶山。蓋猶山山高路陡,馬車無法上山。
林都統又給彰秀的拉車馬換過強健的馬匹,以保證彰秀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稍微安全些。
“公子,請告訴在下你的行程。”林都統走到彰秀麵前。
彰秀立馬起身,抽劍橫在脖子上:“十步之外啊,十步之外。”
林都統無奈地退後:“公子,你放下劍吧,別再傷了你的貴體。小的是想先派人清理你前方的路障,或者查看有無獸子出沒,以保證你的安全啊。”
彰秀狐疑地問:“真的?”
“你逃婚已惹下滔天大禍,此時再押著你回南蜀,萬一正遇上安皇帝怒火難消,大有可能砍下你這顆寶貴的頭。所以,唯今之計,還是先保證你的安全,至於其他的,讓老爺想法吧。”
林都統歎口氣:“隻怕此次,老爺什底牌都會被掀翻。”
彰秀不解:“我爹有什底牌?”
林都統搖頭:“公子平安活著才是對老爺最大的保障。”
彰秀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林都統:“我們這要上蓋猶山,稍後再走捷徑直奔聖木曼兌山,要在一天之內趕到,否則,阿藍便會有危險。”
“阿藍姑娘已經死了,還會有什了危險?”
“她沒死,她在找她的娘親,她要回到她娘親的神山才能得到新的生命力。所以,我們要盡快趕到聖木曼兌山。”
“明白了。在下先派二十人前麵清理路道,餘在的在此保護公子。”林都統策馬離開。
片刻,遠遠的,傳來林都統安排士兵的命令聲。
阿山和阿將阿藍扶下馬車。
這蓋猶山原是榆楓族的神山,上山之路是畢直陡峭的千步白石階,在榆楓族繁盛之時,白石階上跪滿上山祈福的眾多信民。
“我背她上山。”瑪蘭彰秀躬著腰,要阿山和阿將阿藍扶在他背上。
“公子!”阿山和阿大叫:“這上山一千級白石階,你怎可以?還是我們抬阿藍上山吧。”
“你們找人抬九鳳和錦繡吧。”彰秀堅定地說。
阿山和阿將阿藍扶上彰秀背。
彰秀摟緊阿藍,仰頭看看高聳入雲的千級白石階,鼓足勇氣,一步一步踏上台階。
白石階清涼入骨,卻也堅硬如鐵,彰秀走到一百步的時候,已累得大汗淋漓。
四名軍士抬著九鳳跟在他身後,阿山和阿抱著錦繡走在前麵。
越往上走,腿肚越是顫軟。滴滴汗水順著彰秀臉頰流下,灑在白石階上。
林都統走上前,躬身說道:“公子,請讓在下來背阿藍姑娘吧!”
“不,”彰秀吼道,“你們走開,阿藍還有意識,她一定知道我的心意,我一定要讓她知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她的!”
“阿藍姑娘已經知道你的心意。現在,請讓在下來背她吧。公子你身體高貴,這是一千級台階啊,你怎能一個人背她上山?”林都統緩緩勸道。
“不,我不能讓她離開我。隻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她還活著。起開吧你——”彰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邁著步子又開始向上爬。
到五百步的時候,彰秀的雙腿再也站不起來,他跪在台階上,一步一步地往上膝行。
林都統無奈地護在他身後。
七百步的時候,彰秀膝蓋褲腿已磨破,鮮血浸在白石階上,一路向上。
“公子——”阿山大哭,“就讓小的來背阿藍姑娘吧。你是小的主子,小的背她也當是你背她呀!”
彰秀沒說話,隻是一手摟緊阿藍,一手撐著白石階,吸口氣,再上一步。
他的手掌也在白石階上咯出血痕。
淚水,汗水和血水,一路在白石階向上。
“榆楓族諸神啊,格枝族諸神,我,阿山,從沒有如此祈求過你們,請讓阿藍姑娘醒過來吧,也請保佑我們公子啊,他這樣會死的啊!”阿跪在白石階上向山頂膜拜。
阿山也將手中的錦繡放在台階上,雙膝跪地,不住在叩頭:“榆楓族的諸神,格枝族諸神,我,阿山,不是你們的信民,但是此刻,我願意真誠地向你們祈禱,請回應我吧!”
林都統歎口氣,揮揮手,幾名士兵走上前,手挽著手,護在彰秀身後,預防他突然體力不支往後倒滾下山。
遠遠的,白石階的盡頭,是一些映照在太陽光輝下的白石廟的尖頂。
彰秀眼冒金星。八百步了,快到了,阿藍一定會在榆楓神山得到神佑,彰秀的身子突然一倒,就要往山下跌去。
“阿藍——”彰秀嘴喃喃地吟詠。
林都統搶上一步,扶住彰秀和他背上的阿藍,旁邊的士兵湧上前,以雙手搭成轎,用手力將彰秀和阿藍一步一步支撐著往山上爬。
彰秀僅存的意識使他牢牢地摟住阿藍。
阿山和阿抱著錦繡倒退著走,抽泣。
九百步,一千步,汗水和淚水模糊了彰秀的視線,他看不見周圍的人,聽不見周圍的驚呼,他掀開攙扶他的士兵,趴在地上,一手仍然緊緊地摟著阿藍,一步一步地爬行。
隻因一次相遇,便終身銘記。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許。
隻要你活著,我的天空便是晴天。
你若不在,我便要這萬江山何用?
白石鋪就的蓋猶山上,流淌過一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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