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灼心情複雜地瞥向珠簾之後。
垂簾聽政的喬薇始終垂著眼瞼,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這是他年少時迎娶的發妻,他們同床共枕了十餘年。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對她一無所知。
她似乎有很多個秘密,很多種手段,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緩慢生長著,直到今日才破土而出,為的就是將他從龍椅上拉扯下來。
慕容灼心灰意冷,索性不再跟不聽自己使喚的舌頭抵抗,宣布道“朕常年纏\綿病榻,恐無心朝事。今日一切政務,暫由太子慕容朝夕接管,皇後全權督促。”
太子慕容朝夕年歲尚幼,自然不可能接管政事。
手頭僅存的大權,慕容灼全部交給了喬薇。
如果這就是她想要的,他不妨遂了她的心願。
下朝時,慕容灼在內侍的攙扶下,拖著病體慢吞吞走到珠簾之後,低聲問喬薇“皇後可如願了”
喬薇揚唇一笑,笑顏燦爛,嗓音卻冷若冰霜,“還不夠。”
還不夠。
比起他對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區區奪權算得了什
他不是說最在意的就是她
那,便讓他好好看清楚,她是如何瞧不起他,又是如何糟踐他一片真心的
此後,慕容灼徹底成為了一個傀儡皇帝。
他被軟禁在寢宮,素日無人來,他自個也出不去。
皇後想讓他開口,就喂他一顆傀儡丹,奪走他自由說話的權利,讓他隻能聽從她的意思,說她想聽的話。
皇後嫌他話太多了,便一碗毒雞湯灌下肚,教他昏睡個幾日。
起先,慕容灼還想過要求救。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屈辱的日子。
可是宮,上上下下,全是皇後的人。
西宮周太後,是皇後的姨母。
朝廷重臣,要被皇後收買,要被皇後勸著辭官歸了故。
後宮的妃嬪背後代表的勢力,毫無例外地向著皇後。
甚至於那些地位卑微的宮人,也迫於皇後的威壓而不敢替皇上傳話。
“妖\媚惑主,挾勢弄權”八個字,成了小周後的代名詞。
有時,喬薇會特意來見慕容灼,向他一一說明她做了些什“好事”。
這些“好事”,往往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
不過,慕容灼卻很享受這難得的二人時光。
他一眼不眨地注視著喬薇,眼底浮動著細碎的柔光。
喬薇來了幾次,見他始終沒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或者悲痛欲絕,便有些掃興了。
“你還有什在意的東西嗎”她問。
慕容灼癡癡盯著她,虛弱地抬起手指,隔空勾勒著她臉頰的痕跡,“你。”
喬薇沉下臉,拂袖而去。
她不再來,慕容灼反倒覺得十分寂寞了。
他是如此地渴望見到她。
哪怕她隻是想羞辱他亦或是激怒他,隻要能夠看見她,他心房滿滿當當地塞滿了愉悅。
多少次,他扶著門框,舉目看著空空如也的宮道,懷念著少年時他倆手牽手笑嘻嘻地穿行在宮中的情景,她細心地替他整理衣襟,他則愛不釋手地捏緊她的小手,偶爾她一抬頭,對上他專注的視線,小倆口略有些靦腆地相視一笑。
想到過往一幕幕,慕容灼忽然間淚流滿麵。
那個時候,他多富有啊。
他有健康的身體,有疼他的母妃,有嚴厲多疑卻偶爾也會關懷他的父皇,有成日勾心鬥角卻也會勾肩搭背的兄弟,還有溫柔聰慧的九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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