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意思是”慕容灼見好就收，低聲道，“朕難受。”

    喬薇舉起剪刀，冷笑道“剪掉就不難受了。”

    “這多不合適。將來世人說起咱們夫婦，將會說小周後嫁給了一名太監皇帝，傳出去還不是丟你的臉”慕容灼煞有其事地道。

    喬薇想想也是。

    宮廷秘史可是會流傳千古的，為了羞辱這王八蛋而丟了自己這張老臉，不劃算不劃算

    她默默收起了剪刀。

    成功逃過一劫，慕容灼微微籲出一口長氣，忽然轉了話題，“喬薇，朕昨日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真實，有時候朕一醒來，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還是夢外。”

    喬薇可沒心情當什知心大姐姐。

    她愛搭不理，抬腳準備走人。

    “朕夢見朕愛上了一名女子，可她不愛朕，朕急了，為了留住她，不惜挑斷了她的手腳筋，囚禁她，把她馴化成乖巧溫順的模樣。”慕容灼舉起自己虛弱無力的胳膊，“喏，喬薇，就像你現在對朕一般。”

    喬薇的步子一下子止住。

    這個故事，何其熟悉

    她猛地回頭，語氣一下子激動起來，“你還夢見了什”

    難道，他記起公子玄一那一世的事情了

    “朕還夢見，朕與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慕容灼目光深深地望著她，嗓音壓得很低，“隻是，朕沒有保護好她們母子。她應當非常非常恨朕吧。”

    沒有保護好

    喬薇倏地笑了起來，神情冰冷。

    什沒有保護好

    明明是他親口下的追殺令

    她，跟她肚子的孩子，不過是他遺棄了的玩物而已

    “喬薇，你說，究竟朕要怎做，才能求得她的原諒”

    “很簡單。”喬薇掀起嘴角，惡劣地一笑，“等你死了，在這世上的痕跡全部被抹掉了，她自然也就不恨你了。”

    “是”

    “當然，如果我是她，我是絕無可能原諒皇上的。”

    “那若朕傾其所有，隻為求得她的諒解呢”

    “不可能。”喬薇湊到他耳畔，嗓音如蘸了毒汁的蜜一般甜膩，“除非，你能把她失去的那個孩子還給她。”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孩子”慕容灼定定望了她許久，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喬薇，你想不想要一個孩子”

    “臣妾不想要孩子。”喬薇飛快地打斷了他的話。

    即便再生一個，也不可能是她失去的那個孩子。

    她所在意的，從頭到尾都是那個尚未成形就慘遭不測的無辜胎兒罷了。

    她失去的東西，他再也無法教她重拾。

    正因為如此，終其一生，她都無法原諒他

    永安帝跟小周後夫婦，就這在宮中蹉跎了三十年。

    三十年時限一到，喬薇徹底膩味了。

    她命人造了一輛輪椅，推著永安帝到城牆頭，眯起眼睛，迎向初升的日頭，神思縹緲。

    小周後已不再年輕的臉頰上映著一層迤邐的橙光，為她的麵容增添了幾許柔情。

    “你看，太陽要升起來了。”她笑著說道。“不管人世如何變幻，陽光總是如此溫柔，真好啊。”

    慕容灼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笑彎的眼眸，神情已有些癡了。

    “是啊，真溫柔啊。”他喃喃地道。